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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采青昨日受涼,今日就有些咳嗽,采素與她住在一起,以防萬一,便也不用她侍奉,謝華琅叫那兩人服藥,也好歇息幾日。
天氣仍有些悶熱,她手執團扇,輕輕打了兩下,忽然問身側宮人:「殿前那兒有幾個花壇,怎麼都種了薔薇?看著有些怪了。」
宮人抬眼望了望,笑道:「原先是種了茉莉的,後來陛下叫移栽到別處去了,打算挪幾株石榴樹來,只是那得等到秋天才行,便叫先用薔薇補上,免得光禿禿的,不好看。」
石榴多子,倒是很好的意頭,花紅艷艷的,也怪招人喜歡的。
謝華琅有些猜到了他念頭,心中暖融融的,一個人在這兒,便有些待不住了,左右手頭上也沒什麼事,便往前殿去尋自家郎君。
她到的可不巧,剛進前殿,便聽裡邊有說話聲,不是顧景陽,也不是其餘內侍,顯然是有臣工奏對,她便壓低了腳步聲,在屏風後坐下了。
「北境不穩,高句麗屢有異動,正需人前去坐鎮,」有人沉聲道:「主事之人需得穩妥,才能壓陣,可在朝中老將中揀選,至於偏將從將,則可在年輕人之中選拔。」
顧景陽不置可否,另有人開口道:「前朝攻打高句麗,空耗國力,以至國衰,『填咽於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天下騷動』,今天下初定,妄動刀兵……」
其餘人顯然不甚贊同,這句話剛說完沒多久,便接二連三的有人反對,謝華琅原還聽了會兒,最後卻覺得沒意思,好在這場爭論也沒持續多久,很快便結束了。
屏風後一有人影閃動,顧景陽便瞥見了,猜知那是誰,不多時便遣散了朝臣,等他們都退去,方才喚道:「枝枝,出來吧。」
謝華琅自屏風後探出頭來,道:「今日沒有朝議,也這樣忙嗎?」
「不算忙,」顧景陽拉她到自己身側落座,道:「該說的都在朝會上說了,今日也不過是叫他們嘴上過一過罷了,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謝華琅想起方才聽到的,問了句:「真的要起戰事了嗎?」
「梁王世子今日便出發了,」顧景陽頷首道:「現下是七月末,應該能在年前結束。」
高句麗自前朝起,便盤踞在東北一帶,前朝便是因打高句麗而亡國,太宗、先帝乃至在鄭後都曾經打過幾回,只是不甚順利,加之先前有人反對,謝華琅不免多問了句:「可我聽著,似乎有人反對。」
「嘴上說說罷了,若不是顧忌到我的態度,興許還會說『莫如和親便』」顧景陽有些輕蔑:「狄山之輩而已。」
他所說的那人,是指漢武帝時期的博士狄山。
武帝時,匈奴想要和親,狄山表示贊同,說:「高祖困於平城,是因和親而解決的,高后與惠帝時期,也因為和親得以平安,陛下如若再開戰事,只怕天下動盪,人心不穩。」
武帝問:「假若讓你治理一個郡,你能保證匈奴不來進犯嗎?」
狄山說:「不能。」
武帝又問「一縣之地呢?」
狄山說:「也不能。」
武帝問:「那一鄣(險要之處的城池)呢?」
狄山不敢再說不能,只得應聲,然後武帝派他前去邊塞守城,一個多月之後,匈奴來犯,斬下了狄山的頭顱。
謝華琅想到這典故,便有些想笑,顧景陽也笑了,輕輕勾了勾她鼻樑,道:「不若也打發他到北境去,做個守鄣之臣。」
朝政之事了了,他也有閒心說笑,二人黏黏糊糊的說了會兒,見外邊天色正好,一掃昨日陰霾,索性相攜出宮,往道觀中去。
謝華琅許久不曾過去,倒真有些懷念,人在馬上,言笑道:「我好久沒過去了。」
顧景陽側目看她一看,沒有言語。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謝華琅笑容明艷,道:「有話便直說。」
顧景陽還記得先前她生氣,要與自己一刀兩斷的事情,淡淡道:「枝枝脾氣那麼大,我如何敢有二話。」
「道長,這都多久了,你還記恨那點事呢,要不是你先欺瞞,我哪裡會生氣?」謝華琅催馬到他身邊去,悄聲哄道:「好啦好啦,都過去了,你就彆氣啦。」
顧景陽搖頭失笑,沒有做聲,謝華琅也不介意,遠眺天際,忽然道:「道長你看,那邊的雲彩可真好看。」
夏日裡天氣晴好,雨後的空氣也清新,天際的雲彩都透著絢爛。
顧景陽看了眼,道:「確實好看。」
「一、二、三、四、五,居然真有五種顏色!」謝華琅抬手數了數,笑意中有些驚奇:「書上講天子在處,有五色雲彩,沒想到是真的!」
相較於她的驚訝,顧景陽反倒不甚在意:「是嗎。」
「是呀。」謝華琅湊近他些,拿手輕輕推他一下:「九郎,你別這樣板著臉嘛,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景陽道:「只是雲彩罷了,每日都能見到,只是色澤不一樣,為什麼要有反應?」
「……」謝華琅聽得秀眉微蹙,無奈的看著他,問了句:「陛下,你前半生到底是怎麼過的?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喜歡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