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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憂心。
一家三口進了內殿,不敢有所推諉,先行跪地,口中請罪,明潛事先被父母叮囑過,老老實實的向謝華琅叩頭請罪。
謝華琅早先就說不再同他計較,當然不會自打嘴巴,顧景陽也不會拂她的意,只是明潛行事荒唐,免不得加以懲戒。
如若不然,這次丟的是金豆子,誰知道下次丟的是什麼?
「六歲,應該也開蒙習字了,」他垂眼看了看明潛,道:「將《千字文》抄錄十遍,一個月後你自己送進宮中,朕要親自過目。」
千字文千字文,顧名思義,當然有一千個字,三天抄一遍,一天便是三百三十三個字,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還真是不輕鬆。
明潛眼睛裡的兩汪淚原本還在打轉,這會兒卻淌出來了,只是他也聰明,記得先前父母說的話,不敢在這兒胡鬧,乖乖應了下來。
趙王世子與世子妃帶著明潛走了,謝華琅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九郎,你是真的戳到人肺管子上了,你看他方才哭的多傷心。」
顧景陽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小孩子可沒有看起來那麼傻,他們明白的事情可多著呢,」謝華琅見狀,笑吟吟道:「阿瀾阿瑋小的時候都是鬼精,阿娘沒時間盯著他們習字,便叫我管教,我都沒上手打,一個比一個哭的慘,要不是我叫阿娘事先躲在帷幔里,阿娘還真就被他們給糊弄過去了。」
顧景陽很縱容的看著她,道:「那不也一樣栽在你手裡了?」
「那是自然,」謝華琅對此頗為自得:「從沒有我收拾不了的混帳孩子。」
顧景陽點了點她額頭,道:「你就是最大的混帳,降得住其餘那些小的,一點兒也不奇怪。」
他說到此處,倒想到別處去了,格外叮囑一句,道:「他日我們有了孩子,可不敢叫你管教,仔細給打壞了。」
謝華琅不服氣道:「那又不是瓜,怎麼還能打壞了?你看阿瑋和阿瀾,可都是好好的。」
這會兒孩子都沒影兒呢,兩人倒說起來了。
顧景陽也覺得有些窘迫,輕咳一聲,不欲再提,便隨口應道:「好了,都依你就是。」
「玉不琢,不成器,」謝華琅警惕道:「九郎,你可別太心軟。」
顧景陽看她一看,道:「你先前同明潛說,行事要堂堂正正,不可走陰詭之道,怎麼你反倒拿假玉珏糊弄人?」
「那不一樣,他是郎君,將來是要支撐起趙王府的門楣的,我是女郎,怎麼能相提並論?」
謝華琅振振有詞道:「現下這世道,男人得到的太多了,女人呢?只會被人欺負,前者多辛苦些也是應當的,至於後者,還是暫且歇一歇吧。」
「女人哪裡被欺負了?」顧景陽聞言,含笑反問道:「我看你,看臨安、淑嘉她們,都過得很肆意。」
「那真的不一樣。」說及此處,謝華琅微微正色,道:「天下之大,像我們這樣的女子,又有多少呢?九郎,你有幾個妻子,幾個胞妹,幾個嫡親外甥女?」
「高門出身的女郎,較之尋常女子要自在的多,華服美飾,店面田產,在家時被父母嬌寵,出嫁是做高門婦,夫妻失和,還可以和離,丈夫早逝,或許可以豢養男寵,但這都只是很少很少一部分女郎才能做到的事,更多的人沒有這樣的能力與底氣,只能任勞任怨,艱難度日。」
說到最後,謝華琅自己都有些垂頭喪氣:「說到底,這世道對女人而言,終究是不公平的。」
顧景陽真心愛她,也憐惜她,但他畢竟是男子,最困頓的時候,也是錦衣玉食,以他的經歷心性,很難理解底層女郎的艱辛。
「好端端的,怎麼說到這兒了?」伸手擁她入懷,他溫和道:「好枝枝,別難過了。」
謝華琅當然不至於同他鬧小脾氣,說了這些,也只是有感而發,莞爾一笑,轉了話頭:「梁王世子往北境去尋鄭家人,若是出了事,時機也太微妙了,梁王府怕會疑心呢。」
「那就將梁王府一併削掉,這些年來,被廢黜掉的王爵,難道還少嗎?」
顧景陽不以為意,淡淡道:「不只是梁王府,再過些時日,其餘幾家也會降爵,我還沒有死,輪不到他們上躥下跳。」
朝政上的事情,謝華琅是不參與的,聽他這樣講,忙掩住他口,急道:「這種話可不許胡說。」
顧景陽垂眼看她,那目光溫潤,總叫她想起鴿子來。
他沒有做聲,含住她手指,輕輕咬了一下。
謝華琅的面頰微微有些燙了,連心都濕漉漉起來,猛地將他推開,道:「快走吧,別人都在前殿等呢。」
說完,便垂頭整理身上衣裙,不再看他了。
顧景陽神情恬淡,渾然看不出一絲異樣,握住她手,輕輕道:「走吧。」
……
午膳時的氣氛,並不因殿外連綿的細雨有所改變,宗親們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冷眼一瞧,真有些親熱無間的味道,只是內里究竟如何,便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顧景陽是能喝酒的,只是很少沾,今日宮宴,也不過最初時飲了一杯,後邊那些便換成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