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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謝華琅聽得笑了,主動為顧景陽打一下扇,詢問道:「陛下覺得好不好?」
顧景陽看她一眼,道:「那架琴不錯。」
這跟問畫的怎麼樣,說宣紙不錯有什麼區別?
思言年紀小,不覺得有什麼,思良臉色卻有些白了。
延秀掩在衣袖中的手,也不覺收緊了些,耳畔的羊脂玉耳鐺細膩而溫潤,倒顯得她神情略有些慌亂了。
她垂首道:「臣女技藝不佳,叫陛下見笑了。」
不遠處便有坐席,顧景陽似乎無意站在說話,同謝華琅一道往上首去坐了,這才道:「紀王近來如何,身體可還好嗎?」
延秀答得恭敬:「外祖父很好,陛下時有恩賜,闔府上下銘感於心。」
顧景陽淡淡頷首,沒再說話。
日頭已經很高,按照時辰,也該用午膳了。
臨安長公主到了這個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透的,雖然不喜延秀此來,但畢竟有紀王府的情面在,加之顧景陽也沒說什麼,倒不好趕人走,吩咐添了碗筷,叫她留下了。
大概是貫徹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午膳時沒人做聲,底下有歌舞樂伎助興,但有心賞玩的卻幾乎沒有,除了謝華琅。
內侍斟了酒,顧景陽飲了口,又去看身邊人,那目光停的有些久,謝華琅察覺到,便悄聲道:「九郎,還有別人在呢,你這麼盯著看,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顧景陽被她說的有些不自在,略頓了頓,方才低聲道:「枝枝,你生氣了嗎?」
謝華琅奇怪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顧景陽便靜靜看著她,見她當真不曾動氣,甚至於還有閒心欣賞底下歌舞,忽然淡了神情,別過臉去,道了聲:「哦。」
謝華琅悄悄用胳膊肘拐他:「你怎麼還不高興了?」
「食不言,寢不語。」顧景陽淡淡道:「噤聲。」
謝華琅不解道:「你氣什麼呢?」
顧景陽卻不吭聲,端起酒盅,又飲了口。
謝華琅仔細想了想,須臾便有了答案,悶笑道:「九郎,你怎麼這樣?我不吃醋,是我看得開,可不是不在意你。」
顧景陽一言不發。
他們二人身居上首,離其餘人有些遠,廳中又有歌舞樂伎,別人能見到他們說話,卻聽不清說了些什麼,見那二人說了幾句,便神情不悅,心中不免一動。
「你別不理人呀。」謝華琅卻沒在意底下那些,她也壞,見顧景陽不做聲,便借著桌案遮掩,伸手過去,輕輕在他腰上揉了一把。
男人的腰哪裡的能隨便碰的,顧景陽身體微顫,酒盞中的酒水險些撒出來,側目看她一眼,正待說句什麼,另一頭卻有人先一步開口了。
延秀起身致意,笑容溫婉,恭謹道:「早先也曾見過皇后娘娘,只可惜未曾深交,今日再會,臣女敬娘娘一杯。」
謝華琅先前其實見過她許多次,然而彼此身份尷尬,卻也無甚深交。
昔年鄭後倒台,謝偃也在其中摻了一筆,甚至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作為他的女兒,謝華琅當然不會同鄭家的女兒有所交際,對方也是一樣。
今日見了,延秀既和和氣氣的,她也不必作刻薄凌人狀,反倒失了體面,不再挑逗身側郎君,她笑應一聲,示意女婢斟酒,仰首飲下。
「長安謝氏聲名赫赫,詩書傳家,」延秀見狀,笑贊道:「臣女曾經見過娘娘的詩文,文采斐然,不遜鬚眉。」
生的漂亮,說話也好聽,真是討人喜歡,謝華琅都有些中意了,笑吟吟道:「別人是給謝家面子,順帶著捎上我而已。再則,我現在也不喜歡那些,反倒喜歡上聽曲了,軟綿繾綣,寫的很有意思。」
延秀微露詫異,順勢問道:「什麼曲調這麼有趣,連娘娘都吸引住了?」
謝華琅便笑道:「……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延秀聽得微怔,旋即才遲疑道:「只聽這一句,似乎是講閨情……」
「我最中意那句『早悟蘭因』,這話說的含糊,其實還能說的更清楚明白。」
謝華琅轉頭去看顧景陽,目光專注,笑吟吟道:「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這話於閨中女子而言,卻是極為大膽奔放了。
饒是延秀有意奉承,也有些面紅,羞於再說下去,臨安長公主原是在喝茶的,聽罷險些嗆到,身後侍女忙為她撫背,這才緩和過來。
她們尚且如此,更不必說顧景陽了,他本來是想聽她能說些什麼的,真的聽到了,卻有些怔然失神。
這樣鮮活奔放的表白之辭,真虧她說的出來,這可不是方才那般低語,宴上其餘人,怕都聽得分明。
謝華琅也不在乎,便托著腮,含笑盯著他看。
顧景陽臉皮薄,聞言不免窘迫,被她那般繾綣的目光看著,心卻不覺軟了,微含斥責的斜她一眼,卻溫和道:「枝枝,人前不許說這樣的話。」
「嗯,」謝華琅聲音低了,應道:「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再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