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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顧景陽道:「一次也沒有嗎?」
「不曾有。」謝偃道:「姬妾不過是取樂之物,夫人怎麼會在意?若有拂心意的,只管趕出去便是。」
顧景陽靜默良久,又道:「你們夫妻感情好嗎?」
「相敬如賓,好得很。」謝偃提起妻子盧氏,是很滿意的:「夫人是賢內助,將內宅中事料理的井井有條,兒女們也教養的很好,即便是庶子庶女,也都一視同仁。」
顧景陽道:「朕有一句話,或許有些失禮……」
謝偃心中腹誹道:「陛下既這麼說了,難道我能叫你咽回去,不要講麼?」
面上卻溫和笑道:「陛下請講。」
顧景陽道:「夫妻多年,世明覺得謝夫人於你是敬重更多,還是愛重更多?」
謝偃神情微頓,面上笑意也淡了些,過了半晌,他方才道:「應當,是敬重多吧。」
顧景陽垂下眼睫,道:「朕明白了。」
他站起身,道句失禮,起身離去。
……
那二人說話時,衡嘉便在近側,聽他們說完,再想起先前顧景陽神情,隱約倒能猜度出幾分來。
果不其然,沒多久,他便聽顧景陽輕輕喚了自己一聲。
衡嘉忙道:「陛下,有何吩咐?」
顧景陽有些躊躇,頓了頓,方才低聲道:「朕又惹枝枝生氣了。」
衡嘉想起先前二人鬧脾氣的那一回,又覺有些膽戰心驚,心中暗嘆口氣,道:「這回是怎麼了?」
顧景陽卻不回答,反問道:「你覺得世明同謝夫人夫妻如何?」
衡嘉思忖過後,答道:「夫妻相得,相敬如賓。」
「先前在枝枝那兒,我們隨意說話,偶然間扯到別處去了,」顧景陽道:「她問朕,倘若她先前有過別人,再同朕相好,朕能不能全不在意。」
衡嘉只聽這問題,都出了一腦門汗,皇帝在側,又不敢擦,暗道謝家女郎天生一顆豹子膽,口中道:「陛下是怎麼回的?」
「朕沒有回答她。」顧景陽道:「但倘若真的有那麼一個人……」
他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伸手去撥開前方牆側那從斜溢的凌霄花,「咔嚓」一聲,將那花枝折斷了。
衡嘉嚇了一跳,不敢作聲,忙垂下眼去。
顧景陽端詳那枝花一會兒,又將它丟掉了:「朕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衡嘉不敢應聲,他也不在意,再度說起心上人時,語氣都柔和好些:「朕先前還同枝枝講,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話不對,倘若真的動了心,非要每時每刻都見到才好,其實並不是說了哄她高興,朕真的就是那麼想的。」
「清修能使人靜心,這或許是真的,自從有了她之後,原先被拘束住的那些慾念,便統統出來了。」
顧景陽神情恬淡,目光卻深沉如淵:「當初枝枝淘氣,有意晾著朕,往揚州去玩兒了那麼久,回京之後,又往觀中去尋朕,朕出去的時候,她便坐在山門處的欄杆上。日光照在她臉上,既明艷,又通透。朕那時候就在想,真捨不得叫別人見到她,她又這麼愛胡鬧,就該把她拘起來,只叫朕一個人見,別人一眼都不許看……」
衡嘉知道他喜歡謝家女郎,卻不想竟有這般瘋魔,訝異之後,又笑道:「陛下可不該同奴婢說這些,即便是說,也該同娘娘講才是。」
「朕連別人見她一眼,都覺得不高興,更不要說是別的了,」顧景陽道:「謝夫人同世明舉案齊眉,既不為姬妾而生爭執,對待庶子庶女也心平氣和,歸根結底,無非是不在意罷了。」
他低了聲音,有些感懷:「說句失禮的話,於謝夫人而言,即便是換了別人,也能過得這般圓滿吧。」
「陛下說的是。」衡嘉也覺感慨。
顧景陽說及此處,更覺傷懷:「朕不想做那樣的夫君,更不願枝枝那樣對朕。」
衡嘉想想那小姑奶奶的脾性,便覺得憂愁,苦惱道:「這可真是……」
顧景陽折身返回,道:「朕回去尋她,好生致歉,也將話說開。」
……
謝華琅心中難過,顧景陽在時,尚且能硬撐著,等他走了,著實哭了一場。
她慣來穎達,少有這樣傷心的時候,采素、采青想勸,又不知從何說起,略提了兩句,卻被打發到室外去了。
顧景陽到時,那二人正守在外邊,見他回來,趕忙見禮。
顧景陽道:「枝枝呢,睡下了嗎?」
「奴婢也不知曉,」采青低聲道:「陛下走後,女郎哭了許久,奴婢們勸不住,又被趕出來了,過了這麼久,興許已經睡下了。」
顧景陽心中一痛,深悔方才不該同她那般言說,示意他們退下,方才到門前去,輕聲喚道:「枝枝,枝枝?」
他接連喚了兩聲,等了一會兒,卻不曾聽內間有動靜,當是謝華琅已經睡下,正待推門進去時,門卻先一步開了。
謝華琅散著頭髮,眼下桃紅,倒有些楚楚可憐,見了他之後,啞聲道:「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