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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55:01 作者: 孤海寸光
    許葉想起來那天晚上,紀光的舅舅舅母拿著照片上門,把照片狠狠拍在她臉上,問她為什麼不經親人允許,就擅自帶走他們家紀光,問她知不知道自己涉嫌誘拐未成年少女。

    許葉被那忽然拍到自己臉上的照片打的臉火辣辣的疼,她沒說話,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照片,是她和紀光在舒大校園裡的照片,看來是有備而來,在學校里直接守到人,再一路尾隨到她家。

    她看著那咄咄逼人的女人身後,稍微顯得有些懦弱萎縮的中年男人,雖然勾腰塌背,可是那眉目與紀光卻是十分相像,是她的親人,做不得假的。

    她叫紀光出來,兩個人認識那麼久,許葉第一次聲色俱厲的問她:「你之前和我說,你沒有親人了,是不是假的?」

    紀光忽然被叫出來,本來臉上還帶著笑,可是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她的臉冷下來。可是她沒辦法對舅舅視而不見,對她舅舅點點頭:「舅舅,你怎麼來了?」

    她舅母扯了嗓門高聲說:「你個沒良心的,看見你舅母也不叫一聲!沒個動靜的扔了句,你父親那邊人來接,你就走了,害得我和你舅舅日夜擔心你啊。你看你舅舅這一年老的這麼快,不就是得不到你的消息愁的嘛!誰成想原來你是被這不要臉的給騙走了,別怕,跟我們回去,明天我們就去告她,讓她傾家蕩產!」

    紀光瞪著她,恨聲說:「你說誰不要臉!你再這樣說我撕破你的臉!」

    紀光舅舅上前一步,制止住他妻子潑辣的架勢,聲音里滿是疲憊:「小光,跟舅舅回家吧,不管怎樣,我擔心你是真的。」

    紀光眼睛紅了,搖搖頭:「不……舅舅,我……」

    可是她話沒說完,許葉已經感覺非常無奈:「你走吧,別回來了。」

    紀光簡直不敢相信,猛然回頭:「許老師……」

    她這才看到許葉臉上的紅痕,伸出手就想要撫摸一下,可是許葉後退一步讓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面是什麼滋味。她是她心疼的小姑娘,她拿一片真心待她,甚至做好了要一直護著她的準備,可事實上她有親人,她騙了自己。

    那一晚紀光終究還是沒跟她舅舅舅母一起回去,因為她最後紅著眼對她們說,誰敢逼她,她馬上從這十幾層樓高的地方跳下去。

    許葉看著她眼眶通紅,悲傷的情緒是真實的。後來關了門,她們兩個人對坐,她看見紀光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許葉心生煩躁,為什麼,為什麼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難道每次都這樣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就篤定她一定會原諒她嗎?

    後來她等不到紀光說話,直接起身,留下一句,你回去吧,我累了,就進了房間。

    第二天她出來,紀光還在她家,沒有走。許葉心裡亂,就一直在學校里工作,可是心裡一直惦念著這白眼狼,哪裡能好好做事!

    她回家的時候,屋裡面是漆黑一片,沒開燈,她一開燈,就見紀光坐在沙發上,用手遮了遮忽然出現的強光,看起來是等她很久了。

    許葉有點無奈,明明是她做錯了事,為什麼還這麼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她?等她去浴室洗完澡出來,紀光已經不在原處了。

    許葉站在陽台上遠眺,總是想起小姑娘紅著眼看她的樣子,心總是硬不起來,感受到深深的無能為力。最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定今晚讓紀光好好休息,明天和她好好聊聊,問清緣由,再帶著她去她舅舅家,道歉,認錯,不管怎麼樣,她認了。

    可紀光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這一晚許葉都沒有怎麼睡著,第二天起來的早,不敢吵醒紀光,等了又等,可還是沒聽見丁點聲音。

    許葉敲了她房間的門,沒鎖,一推就開了,紀光自己的東西全部沒了,只剩下她給她買的所有東西,都安安靜靜放在原處,空空蕩蕩,一室冷清。她走了。

    現在很多時候許葉還是會有些患得患失,就像這幾天,許葉發現紀光懂的實在多,比她多的多,完全一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她不自覺會產生一種失控感。只是許葉架不住紀光撒嬌磨人的厲害,那點兒怒氣從來不能持久,不知不覺就消解了。

    但是許葉經常想,眼前這個真實鮮活的人,曾經毫無音信的消失了七年,再也不能看見她嬌俏容顏,再也聽不見她軟軟的叫她,再也不能縱容著她的肆無忌憚……

    許葉清楚知道那時候自己心裡那種深深的失落和無能為力,後來終於知道了紀光微博,她透過冰冷的屏幕和虛擬的網線,小心翼翼的窺探著她的生活。但是她根本不敢發私信打個招呼,更不要說問她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甚至不敢告訴紀光……她很想她……

    好多次午夜夢回,許葉都仿佛看見自己的小姑娘,蹲在牆角,大眼睛含著淚看著她,對她說:「我回來了,別趕我走,好嗎?」

    許葉跌跌撞撞的奔上前,把她抱在懷裡,說好,說你這壞孩子不許再這樣了,說你回來就好,我不生氣,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然而醒來的時候,還是滿懷虛空,一室冰冷,後來她都不願意回家了。最難過的時候,她暗自發誓,再也不要她了,可是她還是捨不得換門鎖,只想著有一天,她在外面玩累了,總是知道回來的吧。

    紀光回來的毫無徵兆,許葉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硬了,可曾經在心裏面默念了很多遍的決定都是假的,她根本拿她毫無辦法。她給她開門,讓她暫住自己家,後來暫住變成常住,現在成了永久居住,這是她們兩個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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