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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9:26 作者: 一點桃花痣
「哪一句都要聽,」雲漠說:「什麼時候都要聽。」
謝省沒說話,而下一刻雲漠悶哼了一聲,身形一個踉蹌,半跪在了地上。
雲飛手上的拐杖準確無誤地敲在了他的腿彎處。
那一聲響,像是敲在了謝省的心臟上一樣,他的眼圈泛了紅,眼睜睜看著雲漠的身體跌了下去。
在他不敢進他的書房的時候,他對他說,你要為了我再勇敢一點點。
在他滿身傷痕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對他說:別怕,也別退縮,和我站在一起。
可當暴風雨席捲到他們身邊時,他卻又讓他後退,想將他關在那小小的安全的盒子裡,獨自一個人對抗。
謝省上前一步,緊挨著雲漠也跪了下去。
「雲叔叔,」他抬起頭看向雲飛:「這些年我一直自責,沒有一天不後悔,我恨自己當初犯了錯。」
他的眉心蹙了蹙,像是強忍住痛苦:「但是有一天,有個人他對我說,那不是我的錯,我只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拍了幾張照片而已,錯的是我的家人,而他們也已經付出了代價。」
他看向雲漠,雲漠也正偏頭看他,他將手伸過去,抓住雲漠的手,像他喜歡的那樣,將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縫裡。
那隻手不像往日那樣溫熱乾燥,而是濕冷的。
他問雲飛:「如果我都沒有錯,那麼他又何錯之有?」
雲飛氣得手直哆嗦:「你竟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沒有絲毫廉恥之心。」
謝省是有廉恥之心的,他緊了緊雲漠的手,然後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雙手按在地上,低下頭去,恭恭敬敬地給雲飛磕了三個頭。
「謝家對不起雲家,我從沒有否認過,傷害已經造成,我只能在以後盡力彌補」他眼睛濕潤:「可是,您要打要罰沖我來,跟我哥沒關係。」
「好啊!」雲飛答得咬牙切齒,手中的拐杖卻劈頭蓋臉朝雲漠砸了下去。
「我偏不打你,我不會給你贖罪的機會,」他一邊打一邊殘忍地說:「我只打他。」
謝省眼睜睜看著那拐杖一下下狠狠地落在雲漠身上,閃著寒光,耳邊還響著雲飛咬牙切齒的聲音。
那把聲音干而啞,以恨意為毒,猶如毒蛇般蜿蜒著鑽入他的耳朵里:「因為你,我們家成了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雲漠額頭上青筋暴起,又對著謝省喝了一句:「你出去。」
謝省不出去,他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雲漠身前。
他背上挨了一棍,只一下而已,就幾乎痛進了骨頭裡。
雲飛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你知道雲漠的母親怎麼死的嗎?是你害死的,你怎麼還有臉跟他在一起,你怎麼這麼賤?」
後半句他沒聽清,因為雲漠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的餘光能看到那把拐杖重重地敲在雲漠的手臂上,但云漠咬著牙不撒手。
「爸!」他能隱隱聽到雲漠的怒吼:「難道我母親也成了您報復的工具了嗎?」
混亂中謝省抓著雲漠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耳畔移開。
他看著雲漠,輕聲說:「哥,我知道了,知道阿姨不在了。」
他哭了,滾燙的眼淚一顆顆砸下來,淚眼朦朧中,他看到雲漠震驚的眼睛,那雙鳳眸也迅速潮濕了起來。
謝省嗚咽著,沒等雲漠問,就說:「那次你滿身是傷地回來我就知道了,阿姨在的話,怎麼捨得讓你挨打?」
雲漠抿著唇看著謝省,謝省接著說:「你怕我知道了會愧疚,會離開你,所以你不告訴我。」
然後他轉過身去看雲飛,看到那雙昏花的老眼裡流出的熱淚:「您也想利用這件事情,利用我心疼他的心理逼我離開,不是嗎?」
「不會的,」他眉眼冷肅起來:「我那時候的確掙扎過,但是我不能離開,不能像陳嘉右一樣懦弱地放手。」
他伸手抓住雲漠的手:「哥,你相信我,我早已不是個孩子,我是個成熟的男人,我和你一樣,可以扛起千鈞重,天堂地獄都可以陪你走,我絕對不放手。」
雲漠看他的眼神悲喜交加,這一刻他的心才真的放了下來。
他雙眼潮濕,可緊抿的唇線卻微微勾起,露出了一點笑意。
謝省終於感受到他們交握的那隻手,變得更緊,也終於泛起了溫度。
他再次轉過頭去,看著雲飛:「對不起,叔叔,就算死,我也不會放棄我哥,我這一輩子,都會抓緊他,拴住他,絕對不放手。」
雲飛的手顫抖著,青筋鼓起,他粗喘著握住那把拐杖。
那把無數次打在他兒子身上,也敲在他自己心上自殘自虐的武器,再一次高高地揚了起來。
謝省反身抱住雲漠,擋在他面前,卻被雲漠反壓下去。
他瞪著眼睛拼命地掙扎,卻被雲漠壓的翻不了身,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拐杖一下下落在雲漠身上。
謝省的眼淚流進了鬢髮里,他絕望地哭喊:「你他媽非要次次都壓著我嗎?你就不能讓我一次嗎?你是當哥的,你為什麼就不能讓我一次?」
他聽到雲漠隱忍的笑聲:「不能,一次都不能,這輩子你都別想在我這裡翻身。」
謝省快心疼死了。
雲飛的策略是對的,拐杖敲在皮肉上發出的一聲聲悶響,讓謝省覺得,那遠比敲在自己身上要疼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