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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7:11 作者: 黑色地板
韓驚墨在庭院裡,由私人醫生陪同做復健,韓雲低則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後看著他。
幽暗的房間中煙霧繚繞,窒悶的空氣里充斥著濃烈的菸草味。
一點火星在韓雲低修長的指尖閃爍著。他看得出神,菸蒂落在手上都沒發現。
「啪!」吊燈被一隻手粗暴拍開。
喜歡穿不同花樣款式旗袍的尹輕越斜靠在門扉上,手指勾繞著自己的大波浪捲髮笑道:「這麼想人家,就下去陪著唄,幹嘛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間裡偷窺。」
韓雲低轉過身來。
他常年生活在硝煙戰火中,在九死一生的戰場廝殺,身上自然而然地帶著一股殺伐決斷的戾氣和凶意,哪怕慵懶放鬆的時候,也不怒而威。
他背著光站在窗前,身材魁梧高大,宛如淵渟岳峙的山峰,眼神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尹輕越雖然跟著他幾次出生入死,兩人早已是性命相托的好兄弟,但是對上這個男人的時候,他還是打從心裡地發怵。
只是他這人向來都是不怕死的,還喜歡在死亡邊緣跳舞。
尹輕越道:「老大,你幹嘛一直瞞著墨兒,你明明沒殺那個人!再說了,你當初若是把那個叛徒直接宰了,也就沒今天這些破事了!」
韓雲低把煙摁熄在菸灰缸里,淡淡道:「別管我的事。」
「呵!」尹輕越挑釁似的冷笑了一下,「我TMD就是看你演苦情戲看得很煩!你這個悶騷!喜歡人家就說啊,又什麼都不敢做!我告訴你,我是看著是你才讓著的,你要是不上,我可要上了!」
「嘭!」
話音剛落,他就被一隻鐵鉗似的手掐住脖子,狠狠往牆壁上一摜!
「別動他,你不配!」韓雲低面若寒霜,眼神危險地警告道。
「咳咳!」尹輕越艱難地掰扯他的手,不服氣道,「是你自己不要的!憑什麼還不許別人要了!」
韓雲低冷漠地注視尹輕越漸漸漲得青紫的臉。直到見好兄弟快被自己掐暈過去,才鬆開手。
他的手勁有多大,他很清楚。什麼樣的力度能扭斷人類的喉骨,他也知道。
他背過身,重新敲開一根煙叼在嘴上,對靠在牆壁上喘氣的尹輕越道:「他還小,未來可以更好,我不許任何人連累他,你不配,我也不配,懂嗎?」
「自以為是!」
韓雲低這個死腦筋,真是無法溝通!
尹輕越大聲哼了一哼,踩著高跟鞋鏘鏘鏘地走了。
韓雲低一下摔坐在沙發上,他閉上眼睛,在明亮的燈光中悵然地喟嘆了一聲。煙霧從他兩片薄唇之間飛溜出來,把他籠罩在一片雲霧繚繞的虛幻夢境中。
他想起過去,和弟弟一起生活的那些時光。
並不是每個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
母親因為意外懷上他,只能無奈中止了正進入上升期的事業,母親懷胎十月那段時間,父親生意虧損,生活中的雞毛蒜皮讓這個家口角不斷,幾近破碎。
他出生的時候,母親直接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自此患上抑鬱症,好幾次,他差點死在發病的母親手上。
五歲的時候,姥姥在去幼兒園接他的路上出了車禍,姥爺一家和他們反目成仇,甚至賭咒說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氣話。
他的降生,對這個家簡直是一場災難。
直到後來,他們領養了弟弟韓驚墨。
就像一束陽光碟機散烏雲,聖光重新披灑人間。弟弟的出現,給這個家帶來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改變。
父親的事業有了起色,母親的抑鬱症也得到緩解。與左鄰右舍的關係跟著融洽起來了,家裡也開始有了歡聲笑語。怨怪母親很久的姥爺,終於肯開口和母親說話,甚至還叫母親多帶弟弟回娘家走動。
就連他,也被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孩子治癒了。
他在他的天真笑容中,獲得了救贖和新生。
他至今還常常想起那個雷雨轟隆的夏天。
他因為在學校打架,被父親綁在院子裡的木棉樹上抽鞭子。後來剛好遇上公司加班,他的父母就把他給忘記了。那天晚上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天際的雷電一道比一道明亮。他那時想著,要是雷電剛好劈到他這裡,可真是太好了。如此在他黑暗的生命中,也算有了一次光明。
遠遠的,他看到雨幕中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
第一個想起他的人,居然是他平時總是妒忌怨恨,冷臉敷衍的弟弟韓驚墨!
風太大了,颳得小孩的雨傘不斷搖晃甩動,他還太小了,還難以抵擋人世的風雨侵襲。但他努力地抓著傘骨,不顧飛濺的泥水沾濕他的衣服,啪pa啪地朝他跑來。
他還不夠高,只能抓著哥哥的衣袖,吃力地踮起腳尖,才能把雨傘夠到哥哥頭頂上。
「哥哥,你別怕哦!打雷其實一點都不可怕!」那個小小的孩子這樣說道。他是那麼的勇敢無畏。
從此,他的心便被攻陷了,淪沒入一片隱晦而不為人知的企望中。
他想好好活著,保護弟弟,陪弟弟長大。成為弟弟頭上那把傘,為弟弟遮風擋雨。然而生活又再次和他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他知道弟弟是個小天使,大家都喜歡他,只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對一個純潔的孩子生出那種齷齪的念頭。
無意中得知這件事的他,一時抑制不住自己的暴怒,錯手釀成了一起命案,轟動整個平靜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