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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5:14 作者: 思弋
何犀語氣悲痛:「臉會爛掉。」
從他小幅擴大的眼裡,她找到一絲絕望。
「我開玩笑的,你真好騙。」
他嘆了口氣,手插在口袋問:「剛才在聊什麼?」
「在聊你的風流往事。」
「沒有那種事兒。」
這時副導演帶著群演過來找她:「何犀,服化那邊空出來了嗎?」
「嗯,都準備好了,您帶著過去就行。」
她掃視了一眼他身後的人群,認出人群中一張熟悉的臉,怔住。
尤敘察覺到她微妙變化的神情,發現群演中有一個女孩正與其對視,驚訝程度不比何犀低。
像是某種氣氛低迷的重逢。
一直到他們離開,尤敘才開口問:「何犀,那個人是誰?」
何犀愣愣地看著人群離開的方向,像沒聽見他說話。
她突然張開嘴,呼吸聲異常變重,眼神晃動,腿失衡般彎曲。
「何犀?」尤敘驟然意識到不對,托住她在空中摸索以保持平衡的手,「哪裡不舒服?」
炎熱的天氣,觸到他手臂上的皮膚卻是一片冰涼。
她胸口吃力地起伏著,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他環住她後背,環視四周想喊醫療隊,卻被她手指用力扣住。
「我沒事……就是……有點中暑。」
他著急道:「我送你到醫療車上。」
「不用……我坐會兒就行。」
尤敘覺得古怪,還是先扶著她坐到一邊。
接觸到地面的瞬間,何犀推開他的手,自己抱著膝蓋闔眼,弓起的後背像個漏氣的氣球。
他沉默地單腿蹲在她跟前,思考著那個群演的身份。
除了一些特定時刻,何犀一直看起來非常愉悅,就像從沒遇到過挫折。
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裡,她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就像她高中的心理陰影一樣藏得很深?被相同情境觸發之後才會爆發?
如果是,那傷害程度是否也和那件事一樣嚴重?
這段時間一直忙於彌補關係和加班工作,他還沒有來得及細問她這幾年的生活。
半晌,何犀稍微緩了過來,抬起頭,臉色煞白。
尤敘擰開水瓶蓋,小心遞過去,等著她開口。
何犀喝了一口,又推回他手裡,頭復又埋回去。
尤敘掛在胸口的對講機傳來聲音:「尤指導,有台阿萊出了點問題,您能過來看一下嗎?」
他沒理,依舊守在原地。
何犀緩緩道:「你快去吧,我休息會兒就好。」
那邊換了賴楓微催促:「差不多要開始了,人在哪兒呢?」
她不耐煩地抬起頭:「好吵啊,快去看看。」
尤敘把水放到她腳邊,叮囑道:「我叫個助理來,你在這兒別動。」
她又埋下頭,像是真的很暈,只抬起手在空中甩了甩讓他走。
背後被輕撫了兩下,她聽見腳步聲遠去,才對著地面睜開眼。
水泥和草坪的交界趴了一隻七星瓢蟲,在熱浪中緩慢移動著。
2017年11月。
走出古鎮酒店,尤敘步子邁得很慢,想在上車之前抽完手頭這根煙。
深秋夜晚氣溫挺低,吐息幾乎要起白霧。
剛走到車邊,他聽見背後有人叫他名字,是何犀的聲音。
沒急著回頭,他先把煙滅了丟進垃圾桶,才轉身看她。
她加了件外套,頭髮披散著,眼睛鼻尖都是紅的,啞著嗓子說:「開門。」
「你回去吧。」
她兀自走到後車門前,又說:「我有話要說,外面太冷。」
摻了夜間涼氣,尤敘聞到她的香味,隱約有了預感。
他猶豫片刻,按下開關,車燈閃了閃。
何犀在門前讓開一段距離,沒自己伸手。
尤敘猶豫著替她拉開了門,盯著那張明顯哭過的臉,胸口沉悶至極。
她坐上車,任由車門敞開著,人像嵌在畫框裡般靜止。
尤敘從外面關了後門,自己坐到了駕駛座。
車內落入昏暗的封閉狀態,他發動汽車打開空調,沒一會兒就暖和起來。
然後就聽見后座憋在喉嚨里的低泣。
他手足無措,打開照明慌張地翻找紙巾遞過去。
一回頭,隔著座椅靠背對上她噙滿淚水的眼睛。
對著她眼中的悲戚,他頓時失了言語。
於是他推門下車,繞到后座另一邊坐進去。
就那麼幾秒鐘時間,他思考了何犀非單身的狀態和哭泣的原因,以及自己即將來臨的行程。
她就那麼垂著頭沉默,連哭都是收著力度。
留下的想法就像往毫端滲流的墨汁,自然而然地滴落。
抱著拋卻一切的念頭,尤敘移到離她更近的距離,開口道:「何犀,我不走了。」
他明顯感覺到她呼吸一滯,繼而開始用紙巾悶著臉嗚咽。
眉間酸澀,他展臂抱住她輕顫的身體。
哭泣平息,她溫熱的嘴唇貼上來,臉上因為哭泣而發燙,手去解他的牛仔褲。
唇間尚留有眼淚的鹹味,她呼吸地很快,動作也很急,整個人跨坐上來。
他心跳加速,手上開始用力,掌心摩挲著她肋骨和腿側的皮膚,專注回應。
車內儘是衣物窸窣聲和混沌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