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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5:14 作者: 思弋
她蹦著蹦著發現有個長得還不錯的年輕男性一直在看她,本來不準備理會,轉念又回了個微笑過去,於是那人立馬就穿過人群靠了過來。
還沒能和他說上話,她就感覺手腕被不輕不重的力氣握住,手心潮濕,觸感熟悉,她倏忽就認出來是誰。
她盯著那個後腦勺,也沒掙扎,穿過幾扇黑布簾和混亂的人群,一路被帶到了消防通道門口。
音樂依稀傳來,地面輕微震動,空調涼風席捲著她身上的熱氣,呼吸沉著下來。
何犀每次瘋玩到夜深,神經就會變得鬆弛,意識也隨之恍惚,目之所及都顯得模糊、陌生,比如眼前。
二人隔著一臂距離,尤敘的手沒有鬆開,他與何犀沉默對視著,內心充滿了不確定。
「尤導有什麼事兒?這麼抓著手,被傅一穗看見了不好吧?」
他一動不動,眨眼的頻率很低,大腦無比清醒:「你不介意被賴楓微看見?」
「我們互相太信任了,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有矛盾。」
「你真的覺得他值得信任嗎?」
何犀笑道:「我們一起奔走了這麼些年,我不信任他信任誰?」
尤敘皺眉質問:「他連你失足落水都沒注意到,真有那麼在乎你嗎?如果他真那麼重視你,怎麼可能把那些又累又危險的事交給你?」
「又不是他害我掉下去的,我還得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呢。再說,那些工作是我喜歡才接的,如果我自己不樂意,沒人能強迫我去做。」
救命之恩,很耳熟的一個詞,以前也從她嘴裡聽到過,只不過現在的對象不是他。
看著他那受到了衝擊的愕然神情,何犀順勢使勁抹開了那隻手。
「趕緊回去吧,出來這麼久,容易被人誤會。」她挽起胳膊,往後退了一步。
尤敘抿著嘴,試圖在她眼裡、面上尋找任何有溫度的情緒,以識破他所揣測的偽裝。
但沒有成功。
她只是平靜地眨著眼,視線異常淡漠地落在他臉上,肢體自發呈現防衛姿態,在身前利落地劃下了一道警戒線。
他心涼了大半截,就像撞上了一場急遽降臨的災難。
唯一的不同在於,這場風暴早有預警,而他根本沒想啟動應急方案,按照自己的思路任憑事態惡化,荒誕的仿佛是自我破壞欲在作祟。
他恍然意識到,何犀以後再也不會找各種藉口和他見面,不會費時費力親手做了禮物在他家門口等,不會關心他的工作進展和飲食作息,不會為了他的情緒波動感到憂慮,不會和他分享那些稀奇古怪的假設,不會陪著他奮不顧身地奔赴未知,也不可能再把他列入自己的人生規劃當中。
她已經改弦易轍,把曾經聚集在他身上的熱情都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而且這是他自己一手釀成的。
☆、36-消逝的電波
緘默良久,尤敘往前挪了半步,那張白臉像被捏癟了的麵團一樣泄氣。
何犀彎起手肘揉了揉耳墜和耳洞相接處,問道:「你幹嘛這麼看我?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
「你沒錯,是我……」
「你也沒對不起我,自由平等的戀愛,好聚好散,處不下去就是沒緣分,不用強求。」
緣分,尤敘記得她在劇院門口說喜歡他的時候也用了這個詞,一轉眼就成了沒緣分。
何犀往舞池大門望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還有什麼事兒?賴楓微喝大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語中生寒:「你們住在一起?」
其實確實可以這麼說,她住在工作室,賴楓微有時候也不回家,在沙發上裹了睡袋倒頭就睡。工作室好多人都如街頭的流浪者般居無定所,如果有人清晨五六點走進來,就可以看見滿地的各色睡袋蠕蟲。
「對啊。」
她看見尤敘聽到這個回答時眉頭連帶眼皮都皺了一下,肩膀小幅度地上下浮動著,像在通過調整氣息來紓解內心的抑鬱。
他看起來真夠難受的,這個程度是不是差不多了?何犀暗自猶豫。
不過這個反應同時說明,他非常在乎這些事,那問題又變得簡單了。
何犀抬眼直勾勾地看著他,語氣篤定:「你要是實在缺愛,剛才那些問你要號碼的女孩你就不該拒絕。再說了,傅一穗苦苦追求你這麼久,我見猶憐啊,你不能老那麼吊著她。」
「不需要,跟我沒關係。」
「那是你的事,跟我也沒關係。」
他啞口無言,像個欠天分又缺鍛鍊的初級辯手。
何犀抬起下巴,久違地眯眼將他望住,在依稀的樂聲中安靜對視了幾秒。
周遭氣流涌動,她明顯感覺到他眼裡的動容。
然後他突然靠了過來,帶著似有若無的菸酒味,差點親上。
何犀敏捷地躲開頭,理直氣壯:「你瘋了?有沒有道德啊?賴楓微還在裡面暈著呢。」
「是他自己說要跟我喝酒。」言語中有些傲慢和不屑。
何犀發現了,尤敘雖然嘴笨,但在大部分可以進行比拼的項目上不會輸。就好比在考場上,他客觀題都能選對,主觀題一竅不通。
於是她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文科還是理科的?」
尤敘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理科。」
「理科生風評被害……」她邊說邊用手背試圖撇開尤敘往入口處走,「我累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