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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5:14 作者: 思弋
    溫非爾一看見這波操作,就自然地捂上嘴憋笑,暗嘆何犀演技之差。

    這能騙得了誰?太刻意了吧。

    然後她轉過頭,看見旁邊的尤敘,才明白過來,再爛的戲碼都一樣會有人真情實感。

    他挽著手臂坐在那裡,視線靜止,嘴唇緊抿成線,後槽牙咬合,呼吸幅度降到最低,就像隱在某幢無法定位的大樓窗口,架起槍枝瞄準目標的狙擊手。

    ☆、31-朝虛空叮囑

    晚飯結束,何犀挾持著賴楓微從餐廳另一邊離開,其實只是虛挽著他的胳膊,但從尤敘的角度看,他們的動作非常曖昧親密。

    溫非爾整頓飯只吃了一顆小番茄,此刻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盤子裡的冰草,問:「你不跟過去啊?」

    尤敘垂眼,似乎是在考慮,反問道:「他們在一起了嗎?」

    「我不清楚,但是賴楓微去哪都帶著何犀。」

    「他們怎麼認識的?」

    「校友吧,他好像關注何犀的作品很久,還花錢買了她的畫。」

    尤敘暗想,這樣或許也好。何犀好不容易才恢復身心,現在又有了志同道合的伴侶,對方欣賞她的藝術,也能為她提供舒適安逸的工作機會,她看起來還挺開心的。賴楓微和自己不一樣,他不需要以身涉險,不會突然離開,各方麵條件也不差。

    不過還是得問問袁野泉他人格如何。

    尤敘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找過來,可能就只是想確認一下她過得不錯。

    順便好好道個歉,也道個別。

    「她住在哪一間?」

    溫非爾帶著笑意:「你說何犀還是說賴楓微?」

    尤敘微微皺眉:「他們已經到這一步了嗎?」

    「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們倆就隔了一間,3402和3404,去吧。」

    何犀以討論工作為名擠進了賴楓微的房間,手機計時36分鐘,然後坐在沙發上翻看第二天的分鏡。

    賴楓微遠遠躺在床邊的靠椅上,陰沉沉地問:「你什麼時候走?」

    何犀看了一眼剩下的時間:「快了,還有十來分鐘。」

    「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以牙還牙,適當報復。」

    「你說尤敘?」

    「嗯,他說不定就在外面。」

    賴楓微突然嚴肅地坐了起來:「那他等會兒看見你從我房裡出去,會不會被激怒?」

    「我都不確定他在不在乎,你幹嘛這麼緊張?」

    他突然從口袋裡抽出一塊華麗的手帕擦了擦額頭,壓著嗓子說:「我可打不過他。」

    何犀嗤笑一聲:「你跟他對過招?」

    「那我應該已經不在了。」

    「什麼意思?」

    他睜大了眼睛,嗓音里注入空氣,像是要說什麼恐怖故事:「好多年前,我在後台遠遠地圍觀過一次群架,好像說是一方偷了另一方的素材去參賽,拿了獎還當面嘚瑟。當時那個畫面真帶勁啊……野蠻,殘酷,純粹肉搏,充滿了暴力美學的質感。那會兒我手頭正好有個DV,趕緊拍了下來,可惜搬家太多次,現在估計也找不到那段珍貴錄像了……」

    「說重點。」

    「我一打眼就看見,除了袁野泉,人群中有個細皮嫩肉的帥小伙打得最狠,臉上都掛了彩了,還能獨挑好幾個,把對方按在地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那個戰損畫面,你曉得吧?我當時還覺得這人是不是學過搏擊什麼的,事後問了知情者,才知道人家可是在野生環境裡摸爬滾打了三、四年才拍出來的那個片子,那身體素質是都市叢林裡的小青年能比的嗎?花了這麼多心血的片子被人盜用了,換我我也憤怒。」

    「後來呢?」

    「後來就打輸了的認慫啊,主動去跟組委會承認錯誤,作品和獎項都物歸原主。有些無賴就是不能用文明人的方式對付,打一頓就服服帖帖,」說著,賴楓微又著急起來,「所以拜託你趕緊回屋吧,我可是溫室里長大的,這種場面我應付不來。」

    何犀仰首大笑,腦子裡瞬間有了畫面。怪不得他那麼能打,原來都是被磨礪出來的。可貴之處在於,雖然他解決問題的方式如此簡單粗暴,但並不是個四肢發達而頭腦簡單的人,他看很多書,為了工作極端自律地鍛鍊,因此作品質量高度穩定、風格深沉凝練。唯一的漏洞好像就是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就像系統分配技能值時,全部加注在了一個天賦上。

    這樣分析之後,何犀忍不住自嘲:她在不經意間如此洞察這個人,這個人卻似乎並不懂她。

    她又賴了一會兒,一直等到鬧鐘響了才起身離開。

    剛打開門,就看見那個傳說中的暴力美學崇尚者插著口袋,站在走廊對面——正對兩扇門中間的隔斷。

    何犀挪開眼,仿佛他是一團空氣,直接抽出房卡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

    門沒在她身後合上。

    她自顧自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換上拖鞋,給手機充電,收拾換洗的衣物,直到門口的高大身影終於開始說話。

    「何犀,我有話跟你說。」他沒進來,手抵著門,也看不見臉,就只隔著門縫低語。

    她走進門廊邊的浴室,對著鏡子卸妝,語氣冷淡:「你站在那給隔壁的人廣播?」

    那邊躊躇了片刻,門才落了鎖。

    何犀透過圓形的支架鏡面看見尤敘站在浴室門框外面,在門廊的射燈下皮膚白得反光,手垂在身體兩側,寬厚的肩膀下沉,臉上愁眉不展,語氣卻故作輕鬆:「工作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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