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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5:14 作者: 思弋
尤風風看到這裡,發現何犀已經入神了,又望向袁野泉,袁野泉只對她攤手。
一直到字幕滾動,何犀都沒說話,盤腿坐在蒲團上就像靜止了一樣。
尤風風感嘆道:「難怪那時候找不到他,原來跑了這麼多地方。行李全沒了,相機包倒是保護得夠好。」
袁野泉:「要不怎麼說他專業呢?說實話,他搶我飯碗也是早晚的事。」
「何犀?」尤風風拍拍雕像的肩膀。
「啊?」她回過神來。
袁野泉問道:「介不介意自己入畫?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剪掉,這段發給你私藏。」
她搖搖頭,「沒關係,我很榮幸。」
「那就好,我們剪片的時候還擔心呢。這段拍得挺美的,調成黑白就有點費里尼的風格了。」
何犀笑笑,心跳特別快,仿佛無意間入了別人的眼睛,路過她也沒見過的自己。
「時間不早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謝謝袁導,片子剪得真好。」她起身,把杯子裡的水喝完。
尤風風打開燈,突然從茶几邊上拎起一把黑色自動傘,有意無意地說:「喲,尤敘的傘忘我們這了嘿,我看天氣預報說明天要下暴雨呢。」
☆、8-逃學的威鳳
市區中央的藝術街區很像倫敦東,布滿了餐廳、酒吧、書店、咖啡廳、工作室、藝術館、工藝品店。恰逢周末,很多年輕人在附近聚會、參觀,人滿為患。何犀找了很久車位,最後才在地下三層沒開燈的角落覓得空位。難怪尤敘有車不開,總是騎自行車出行。
她一直覺得尤敘是個喜歡空寂的人,應該會住在類似城郊、湖區的地方,沒想到居然住在鬧市。想想也是,作為一個捕捉人性細節的攝影師,他的確需要經常深入人群觀察,大隱隱於市。
紅磚牆小樓,黑色金屬樓梯裸在戶外。一樓是間披薩店,門口排著長隊,她透過玻璃能看見裡面暖黃色燈光下人頭攢動,店鋪中央是個灰色油漆塗抹的大烤爐,店員正舉著長木板嫻熟地往爐火中推披薩。炭烤奶酪的氣味香極了,何犀舉起手機拍下那紅色霓虹燈招牌,順手發給陳京竹,決定下次和他一起來品鑑一下,為鋤禾的品質添磚加瓦。
何犀手裡握著那柄雨傘和雪花牛肉,忐忑地繞過排隊的食客走到鐵樓梯邊,往三樓那個亮著微弱燈光的窗口望了一眼,感覺自己尚需一些勇氣,才能以送傘這個牽強的理由上樓敲尤敘的房門。
哦,不用猶豫了,三樓的房門開了,腳步落在樓梯上,發出哐哐的踩踏聲。
她往外走了兩步,緩緩抬頭。尤敘靠在欄杆上點了支煙,火星時明時暗,煙霧飄飛消散,他一隻腳露出平台,借著樓房外壁自上而下的冷色燈光,能看出是雙高幫的帆布鞋。
何犀覺得自己站在了一條分界線上,左邊是外牆白藍的光,右邊是披薩店霓虹燈的火紅。深呼吸,她想沖他揮手吸引注意,剛舉起雨傘,一個悶青短髮的女孩就出現在他旁邊。何犀一抬手,兩個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在高處齊刷刷地看向她。
她還沒準備好,她一定還沒準備好,何犀大腦一時宕機,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樓梯口,對尤敘指了指位置,然後轉身往來時的巷子三步並做兩步有些窘迫地溜了。
「認識?」溫非爾看著那個放下東西,扭頭就跑的背影問。
尤敘皺眉,沒說話,吐著煙下樓梯。一樓台階上有個正體不明的包裹,以及尤風風的傘。他蹲在旁邊,打開包裹看了看,滿滿一盒雪花牛肉,還放了冰袋。
他納悶,開飯店的都這麼樂善好施?
溫非爾跑跑跳跳地下來,對著包裹歡呼:「哇,這麼多肉,烤著吃怎麼樣?」
地下三層,何犀靠在方向盤上發呆,想起撤僑的飛機上,尤風風說過的話。
「他周圍女孩太多了,我為你擔心。」
她暗想,原來他對她的冷漠,很有可能是出於非單身的情感狀態,而刻意與她保持距離,畢竟據旁觀者描述,她對尤敘的興趣表現得非常露骨。
手機發出信息提示音,何犀拿起來解鎖屏幕,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謝謝。】
這天凌晨,何犀一氣呵成地畫了幅雪地里的焰火。
她解下圍裙時還對著畫移不開眼,喃喃自語:「加點柴就旺,來陣雨就廢。」
角落畫布上的灰色人形輪廓一動不動,像是在反諷她的不淡定。
何犀嘆了口氣,拿起一大張廢報紙蓋了上去。
她揉著太陽穴走出畫室時天已經大亮,窗外有掃帚和樹葉摩擦的唰唰聲,麻雀的啼叫此起彼伏,不知誰家的寵物犬吠得無休無止,大概是在室內憋了一夜終於有了出門散步的機會。
何犀泡了杯洋甘菊茶坐在院子裡吹晨風,小區裡的人類活動逐漸復甦,新的一天又開始。
她打開消息列表,並沒人發來消息。成聊大概是怕何犀再次提起上次的論題,那天分開之後就沒有再聯繫她。何犀也沒什麼興趣主動找他,二人的關係一時擱置著,不進不退。
何犀考慮著是否應該直接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簡訊分手,把成聊送的東西理一理寄去他家。成爺爺那邊也得想個柔和的措辭來解釋,這樣以後才不至於太尷尬。
對她來說傷害別人感情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要果斷,但儘量不要做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