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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44:33 作者: 顏月溪
車上, 冉非對喵子說:「那塊玉我後來也幫你打聽了, 就沒人見過雕刻成那樣的。夫妻玉佩不少見, 玉鉤形狀的卻沒有。」
喵子說:「就是因為不常見, 才託了高人去尋訪。這玉是我一個朋友的, 對他至關重要。今天我們要去見的這位大師是有名的玩玉行家。」
和上回一樣, 來給喵子他們開門的是苦大師那個徒弟,冉非跟在他倆身後進院子, 對這裡的布局和風景也是讚嘆不已。鬧中取靜, 這樣清雅的住處, 適合高人燕居。
喵子回回來都不空手, 上回帶來的是美酒,這回則是烤得外焦里嫩的烤乳豬,吃倒是其次,苦大師非常高興她這份心意, 人和人之間緣分默契最難得,喵子送禮總能熨帖到苦大師心坎兒上, 讓他覺得這位小友值得結交。
讓人把烤乳豬送進廚房, 苦大師讓徒弟倒茶過來招待客人,注意到喵子身後還跟著一位瀟灑俊朗的青年, 客氣地對冉非點了點頭。
「喵子姑娘, 這位是——」
「他叫冉非, 是我朋友。知道我要過來拜訪,他也想來拜會拜會您。」喵子怕苦大師誤會,趕忙又補充, 「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
冉非聽到這話,一絲苦笑。苦大師則爽朗大笑:「是不是男朋友有什麼要緊,有緣結交,一同來我這裡坐坐有何不可,你這丫頭真是個小機靈鬼。」
三人坐下,苦大師沒有急著說玉的事情,反而拿出一個畫冊給喵子和冉非看其中一頁。
「知道這是什麼嗎?」苦大師指著彩頁問他倆。
「像螳螂,是玉的吧,一大一小兩隻?」喵子試探地猜測著。
苦大師說:「白玉片雕的玉螳螂,現藏於山西博物院,出土於西周時期晉穆侯次夫人的墓,看這雕工,多精細,大的這只是母螳螂,小的是公的,正在交尾。」
「啊?呵呵。」喵子還以為是母螳螂抱著它的孩子,想想也不可能,昆蟲並沒有所謂的母性。冉非則微微一笑,他第一眼就看出來這兩隻螳螂刻的是什麼意思。
苦大師給兩人講述這件陪葬品的來歷,「晉穆侯次夫人的墓里出土了八百多件玉器,她雖然不是晉穆侯的正室,卻是唯一一個以妾室的身份陪葬在晉穆侯墓地的夫人,她的陪葬品甚至超過了晉穆侯本人,為什麼如此厚葬,至今還是的迷。」
「不是有個愛她的老公,就是有個愛她的老爹,不然不會如此厚葬。」喵子笑呵呵地說。
「晉穆侯比他這位次夫人死得早。」
「那就是有個愛她的兒子。」
三人說笑一陣,苦大師說:「女子的墓中出土交尾的玉螳螂這樣的陪葬品,說明這個女子下葬時年紀應該不大,而且十分懷念自己丈夫,和你那塊玉正有異曲同工之處,你那塊玉取的應該是鳳凰于飛之意。」
喵子點了點頭,覺得苦大師說得很有道理。鳳凰于飛一詞最早出自《詩經大雅卷阿》,後世多用來比喻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詞最早的字面意思是鳳和凰在空中交`配,這樣的圖案用來刻在陪葬的玉器上,象徵的是夫妻同心,即使入土為安也永不分離。
「您上回說,墓主人夫妻倆並非壽終正寢,所以把鳳凰于飛刻在象徵日月的玉鉤上,期望能浴火重生?」喵子問。
苦大師說:「古代戰亂多,死於戰爭或者疾病,甚至是得罪皇帝全族被處死,都有可能,墓主人的身份和死因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墓的發掘地點才是最重要的,上星期我們行里的朋友在山西聚會,我抽空去了趟山西博物院,看到那件玉螳螂展品,翻閱了當地的一些史料,還真讓我發下了一點蛛絲馬跡。」
「難道我那塊玉有可能是在山西出土的?」喵子眼前一亮。
「非常有可能,晉穆侯次夫人的墓中陪葬了八百多件玉器,我一一研究過,無論是紋樣還是雕工,都和你那塊玉有相似之處。」苦大師把畫冊又翻了幾頁給喵子看,「這個玉鳳,還有這個玉頸飾,刻工多精美啊,龍紋玉璜線條流暢,可見晉穆侯家裡養著當時最好的玉工匠。」
圖冊里全都是晉穆侯次夫人墓出土玉器的照片,喵子看得嘆為觀止,不禁問:「那我這個怎麼會流落出來呢,不是應該在博物院放著嗎?」
「這很正常,國家發掘之前,這墓已經歷經兩千多年,未必沒被盜過,陪葬的明器流落民間,被當地識貨的富戶購買,作為家傳的寶貝傳給後人,明清兩代晉商輝煌了五百多年,手裡有好東西的人家太多了。」苦大師把喵子那塊玉的照片放在畫冊上,和畫冊上的那些出土玉器比對,讓喵子和冉非都看看。
冉非說:「這一比就更明顯了。」
「出處是有了,但是還不能確定另一半在誰手裡啊。」喵子最想知道的是玉另一半的主人是誰。
苦大師說得口乾,先喝了一口茶,調整氣息,才又慢悠悠開口,「別著急啊,聽我跟你說。我把你那塊玉的照片拿給山西的朋友看,還真讓我問著了,有人見過。」
「真的?您那位朋友見過?」喵子興奮不已。
苦大師說:「我那朋友九十年代初在山西上大學,這一說也二十多年了,他們學校有位歷史系的教授是研究高古玉的專家,參加過好多次古墓保護性挖掘,他在那位教授家裡見過和你那塊玉很相似的一塊鳳凰玉佩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