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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19:18 作者: 寒鴉/梅八叉
「老師成全我。靜閒不再怪我。還有你在身側……此時此刻,我傅元青原來還能這樣的活,老天待我不薄……我何其有幸?」
傅元青連飲幾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陳景連忙扶住他:「老祖宗您醉了。」
「我沒醉。」傅元青有些執拗道,「我、我劍呢?」
「劍?」
「我的佩劍。」傅元青摸著腰間,茫然道,「吹梅劍,去了哪裡?」
劍名吹梅,是傅家二公子的心愛之物。自龍泉工匠精心所造,鋒芒逼人,吹毛利刃。劍鞘上,鑲嵌點點紅寶石,猶如飄落之梅。
「陳景……」老祖宗醉了,有些悵然道,「我的吹梅劍不見了。」
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
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
——曾經的繁華有多喧囂,如今的喜悅就有多憂傷。需要何等的顛沛與磋磨,才能讓當年瀟灑肆意的少年如此溫潤如玉。
他自己並不覺得惋惜。
可光是聽他偶爾說出的關於那些過往車馬如龍日子裡的隻言片語,便已讓人覺得心疼。
陳景緊緊握住他的手,過了一會兒道:「吹梅不在了,可陳景還在。我願做老祖宗的劍。」
傅元青一笑:「好,好!」
他左顧右盼,找到了牆上掛著的佩劍,雙手一握,已用力拔出。他受過拶夾,指骨曾斷裂,幾乎不吃力,劍將將要從他手中跌落,陳景已從他身後伸手,將他老祖宗的右手與劍一併握住。
「我想作歌舞劍。一個宮人,能歌否?能舞否?」傅元青問。
「能。」陳景死死握住他的手,「老祖宗想做什麼,陳景都陪著您。」
傅元青在陳景懷中,仰頭往後看,只看到陳景小半張露在面具外的臉頰,笑了笑,左手拿起酒壺,仰頭而盡。酒勁這一次是真的上來了。
陳景穩穩拖住他的手腕,讓他握劍時不再刺骨地痛。
傅元青有些恍惚,他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吹梅劍,甚至,比吹梅還要讓自己珍愛。
火辣辣的酒意,燒過的不止他的喉嚨,還有十三年的時光……
「陳景,請君同我舞。請君聽我歌。」
劍在手,傅元青抬手起劍,劍意在心,劍光卻在水榭間起,歌亦起。
——大丈夫處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業成。王業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將醉,吾將醉兮,舞霜鋒。
舞劍作歌,本就是士林所謂,讓傅元青做起來,更添幾分仙姿鳳儀。
豪情激盪,心起層雲。
曾經那個少年人這一刻似乎回來了。
一曲舞盡。
傅元青轉身,取下了陳景的面具。
「陳景,我今日很歡喜。」
「我知道。」
他仔細瞧著這個年輕人,眼神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情誼:「 陳景,我醉了。」
「是,老祖宗醉了。」陳景低聲道。
傅元青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陳景的嘴唇,在酒意的遮掩下,肆意妄為。剛握在兩人手中的劍,咣當一聲落在地上,沒人在意。
兩人緊緊相擁。
熱烈吻著,埋藏在心底的情誼在這一刻並不需要遮掩,猶如熔岩噴發般的奔涌而出。
他們從水榭轉而入了後面的暖閣,閣內早就已整潔薰香,臥榻軟枕,準備妥帖。傅元青親吻著陳景,將他引至榻上。
他躬身為他脫靴,就像對待帝王那般,陳景一怔,攙挽傅元青:「老祖宗,不必如此。」
傅元青問他:「陳景,你喜歡我嗎?」
「喜歡。」陳景肯定道。
傅元青站在榻前緩緩解開腰間宮絛,除下一件件衣衫,直至衣物全無。他皮膚白皙,身體修長,如今看來一絲贅肉都沒有。
他應是有些羞澀的,可酒意讓他又大膽直前。
他垂首解開發絲,髮絲落下,輕微的遮蓋起自己殘缺之處。
「我……並不健全。」傅元青說,「這樣你還喜愛嗎?」
「喜愛。」陳景又說。
傅元青在陳景注視下渾身都泛出了一層粉色,他垂目道:「我、我有些時候,生出些妄想,若能遇見你,在我尚是傅家二公子那時,在我剛中探花的時候。也能以正經公子的身份與君相遇,想必不會如此狼狽不堪了。可又想起,若不是籍沒入宮,又怎麼會遇見你……」
「老祖宗,我……」
「我自詡就算身為宮人還有些堅持——便是被人恥笑,我也有君子之義、守孔孟之道。」傅元青說,「第一次在聽濤居見你,我就應該讓方涇免了你的死罪,給你銀錢,讓你出宮,未來你也能找到心愛之人與其結髮做夫妻。與卿種種,全是我一己私心,才讓你與我同入深淵。」
他緩緩抬起眼眉,溫和地看向陳景,問:「這樣心思陰暗之人,你還喜愛嗎?」
「我愛老祖宗入髓。」陳景說,「老祖宗若懷疑,剖胸挖心可鑑。」
「好。」
傅元青跪於陳景身前,仰頭看他道:「過去都是你以身奉我。你既如此說,今日……便讓我將過去種種,奉還與你。我為宮人,伺候主子是本職。可從未有一次讓我如此心甘情願。」
「老祖宗你——」
「你莫動。」傅元青脫下陳景的靴子,又為他解開革帶,緩緩爬入陳景腿間,仰頭看他,溫柔道,「讓我侍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