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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18:38 作者: 九紫
    等這邊一切塵埃落定,李拾光才想順便過去看看前世的嫂子羅春花。

    對於這個提議,李六叔顯得很不解:「你和她到底什麼關係?這麼關照她?」

    這個問題李拾光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道:「一個挺重要的朋友的朋友。」

    李六叔也沒太過探究,「這兩年那姑娘變化挺大,倒是脫胎換骨般,若不是看著她變成這樣,倒是不敢認了,你想去就去吧,遠遠的看一眼。」

    李拾光點頭。

    她坐在李六叔的汽車裡,有反光玻璃擋著,裡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

    廠里的人將羅春花叫了出來,李拾光看到她的時候,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嫂子。

    三年前看到她實在太過乾癟,太瘦了,整個人又瘦又小,渾身是傷,像個受驚的小鹿,眼裡全是對外面世界的懼怕。

    如今可能是她在廚房做事的緣故,廚房裡的廚師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大廚,原本是附近廠子裡的廚師,後來廠子倒閉了,他也跟著下崗,被李六叔叫來到磚窯廠內當廚房的廚子。

    王大廚見羅春花為人勤快,又是大老闆關照的人,即使她膽小如鼠,但因大老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來看看他的情況,他也不敢怠慢,反而收了這姑娘當徒弟,現在廚房內的有些炒菜的活都是羅春花在干。

    在廚房工作,王大廚也不是死板的人,每次來了魚肉之類,看羅春花瘦的身上沒有二兩肉,就會用鍋鏟挑起那麼一兩塊大肉,再鏟一鍋鏟其它的菜放在碗裡,給她單獨吃。

    現在她和三年前李拾光第一次見到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同。

    經過近三年的調養,過去長期飢餓和勞累導致嚴重營養不良的身體已經完全長開,身高大約到了一米五八的樣子,臉頰豐潤。

    她是標準的少數民族人相貌,高眉骨顴骨,大眼睛小嘴巴,皮膚有些黑,即使受過那麼多苦難,她的笑容依然十分純真淳樸,仿佛時光厚待她,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麼陰霾。

    她似乎已經完全融入本地的生活,說著一口地道的本地話,和磚窯廠廚房內的師傅學著燒了一手好菜。

    李六叔道:「上次過來聽老錢說,她正在和廠里的一個小伙子在處對象,那小伙子就是這附近村子裡的本地人,條件還行。」

    「對她好嗎?」

    李六叔笑了一聲:「誰不知道這丫頭是你六叔我在後面關照,誰敢對她不好?」

    事實情況是,那小伙兒已經追求羅春花兩年,可羅春花膽子小,開始的時候連廚房都不願意出,整日縮在灶台下面,灰撲撲的像個小泥人。

    小伙兒是附近村子裡的人,看著就想幫幫她,平日裡幫她買點針線,給她帶點牙膏牙刷肥皂什麼的,一來二去就熟了。

    可惜羅春花膽小如鼠,外面一丁點風吹糙動就能驚著她,時間久了,也不知道怎麼的對她上了心,可惜羅春花怕人,一直沒有答應,直到最近才猶豫地點了頭。

    小伙兒也算守得雲開見雲明,可能年底就要辦喜事了。

    李拾光放心了些。

    既然是這附近的村民,這裡現在還是城郊區,可李拾光知道,隨著王書記接任之後,提出『城市東擴、旅遊西進、沿江發展、跨江發展』的宏偉計劃,這裡所有的農村都會因為拆遷而分到不止一套房子,成為最先因拆遷而富起來的一批拆二代,生活十分富足,哪怕是一輩子不工作,光靠收房租就足夠一家子人生活。

    她遠遠的看她如今過的不錯,也就沒有去打擾她的生活,和李六叔默默離開。

    羅春花回頭靜靜看著那輛離開的轎車,窯洞內走出一個灰頭土臉穿著白色汗衫的年輕小伙兒,湊到她面前在她肩上一拍:「春花兒,看什麼呢!」

    「車。」羅春花指著已經走遠的車。

    小伙兒遠遠看著羨慕地說:「那肯定是老闆的車,我什麼時候也能有輛汽車該多好。」

    羅春花道:「車裡有人。」

    小伙兒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灰塵,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你傻了吧?車裡當然有人,那就是咱們老闆。」

    羅春花搖了搖頭。

    從她出來開始,車裡就一直有人在看她,她看不到車裡的人,不知那人是誰,或許真的是老闆吧。

    廠里知道老闆關照她的沒幾個人,窯廠的兩個負責人,廚房的大廚師傅,因為窯廠負責人對她照顧,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欺負她。

    她腦海中忽然就想到了那個仙女一樣漂亮的女孩,那時她還不懂這裡的話,不知道她和她說的是什麼,但是她清楚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誰?

    那個把她送到這裡的男人,是她的父親嗎?

    可她無論向誰打聽,都打聽不到關於那個男人和那個女孩的事,廠里的負責人也不知道,只告訴她,如果真的感謝她,就忘了過去的事,再也不要提。

    她笑了笑,笑容如雨後的天空一樣明淨,轉過頭對那白汗衫小伙兒笑著搖搖頭:「沒事。」

    第125章

    「你看你這一頭的灰。」

    小伙兒拿毛巾在臉上隨意地胡亂抹了抹,笑道:「現在擦乾淨了, 一會兒還是一身灰, 我不要緊,你乾乾淨淨的就行了。」

    羅春花抿了抿唇, 綻出一抹笑來, 又看向汽車離去的方向, 此時已經看不到汽車的影子了。

    回去的時候李拾光一直在看著車窗外。

    今生的很多事情和前世都不一樣了, 比如她和謝成堂, 哥哥和前世的嫂子。

    但她希望,大家都好。

    這一刻一直團聚在她心頭的關於前世的一些鬱氣突然就散了, 像一陣輕霧,心頭陡然一松。

    她在執著什麼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前世就好比是大夢一場, 夢醒了,日子照常過, 何必讓前世的事情困死自己, 這對身邊愛自己的人多麼不公平?

    她一直覺得她除了無法給徐清泓完美的婚姻, 將自己能給的一切都給他了, 其實自己一直有所保留。

    她的愛從來都不是完整的。

    他應該是能感受到的吧?可是那個傻子, 從來不說。

    她心底忽然生出一些細細密密的心疼, 突然特別想他。

    距離他加入他老師的項目已經兩個多月了,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了。

    她一直在忙碌於事業,仿佛將自己麻木於各種繁瑣的事情當中,就能麻痹自己不去想他, 實際上不過是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感,自己騙自己罷了。

    害怕再次受傷,便將自己的外殼裹了一層又一層,自以為已經將自己層層剝開,露出裡面鮮嫩柔軟的里肉,其實並沒有,其實裡面剝開的依然是堅硬的外殼,真正在她面前一直露出里肉的,是徐清泓。

    車子一路開到李六叔在省城的家。

    托來省城比較早的福,李六叔在離南湖不願的保俶山下有一棟房,掩映在層層綠樹間。

    這裡李拾光前世常來,那時這裡的房價已經漲到一個天文數字,而這裡的房子作為國家稀缺資源早已禁止買賣,除了已經賣出去的部分房產外,都是政府用來招攬國家稀缺人才的重要手段,就好比國大給一些物理系大牛在國大建造的別墅型房子,這些房子價值都在千萬以上,但這些物理系大牛隻有居住權沒有買賣權是一樣的道理。

    李六叔直接將車子開進去,正在玻璃花房澆花的李六嬸看到就特別隨意地招呼了一聲:「回來啦?」待看到他身後的李拾光的時候,臉上頓時綻出熱情的笑容,放下水壺走過來道:「拾光來啦?這都好幾年沒見了,這一眨眼都這麼大了。」

    李六嬸燙著一頭大波浪的捲髮,身上穿著絲綢的睡衣,腳上趿著拖鞋,雖然已經四十多歲,卻保養的很好,和李媽媽的溫婉不同,李六嬸身上多了一些嫵媚成熟的女人味。

    李六嬸身上穿著真絲綢緞的睡衣,腳上的拖鞋還是李六叔的,李六叔將鞋子拖了,特別不滿地說:「你怎麼又穿我鞋子?你自己鞋子呢?」

    他乾脆不穿鞋子了,自己穿著襪子就走進來,將車鑰匙隨意地往茶几上一扔,坐到沙發上,指著沙發的另一頭單人沙發:「隨便坐,當自己家一樣,你兩個哥哥都去國外了,家裡就我和你六嬸,想吃什麼和你六嬸說。」

    又指著另外一個四五十歲的女性說:「這是你大姑。」

    李拾光笑著點頭:「大姑好。」

    大姑是家裡保姆,有點沾親帶故的遠房親戚,因為家裡不好過,李六叔將她人知根知底,也老實,就弄到家裡來幫忙打掃衛生,做做飯什麼的。

    家裡就這麼一個保姆,每天買菜做飯打掃衛生都要花去她大半時間,別墅又這麼大,總共就她一個人整理,根本忙不過來,所以李六叔家裡就顯得特別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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