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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3:18:38 作者: 九紫
    李建華是李爸李建國的堂哥,比李爸大了十多歲,李拾光喊他四伯。

    李四伯曾任過鄰縣縣長,剛退下來沒兩年,現擔任李氏一族族長,在村里素有威望。

    一句頭髮長見識短說那婦女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李爸爸和李四伯都是屬於二房的人,村裡有出息的人幾乎都是二房的,二房勢大,那婦女也不敢說以後就沒有求到他們的時候,氣的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丈夫,恨他沒用。

    婦女身邊的那群看熱鬧的也都被說的尷尬不語,之前還在嚼舌根的一個中年女人笑呵呵的打圓場:「你家拾光以後就是大學生了,以後嫁在城裡就是城裡人了,跟我們不一樣,還在地里刨食,什麼時候我家那小子也像你家拾光這樣出息,別說考個大學,就是考個大專回來當老師,吃公家糧,我也給他辦桌喜酒。」

    李四伯朝李爸爸揮了下手:「走吧。」

    待兩個人時,李四伯才有些羨慕地說:「你沒完成的夢想,飛飛替你完成了。」

    李爸爸笑的見牙不見眼,擺手謙虛道:「我們那時候苦啊,哪有她們現在這麼好的條件?我們那時候也是條件不允許。」

    李四伯笑著伸出食指點了點李爸爸:「瞧你得意成什麼樣了。」遠遠看著站在門口微笑面對眾人的李拾光:「博光和飛飛養得好。」

    李四伯小女兒和李博光同歲,現在已經結婚生子,他兩個女兒都沒有考上大學,只讀了個中專,現在在小學當老師,日子過得也很幸福,原本李四伯十分驕傲兩個女兒都吃公家飯,現在看到李拾光,心裡到底有些羨慕。

    李爸爸得意之下不禁和堂哥吹起了牛皮:「我們那時候是沒趕上時代,荒廢了十年,不然以我當初的成績,不說省狀元,市狀元沒問題吧?」

    李四伯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嘍!」

    「這怎麼叫吹牛?你們幾個誰的成績比我好?那時候你、我、建軍,全校就我們三個成績最好,我們還是自學的,學校連個老師都沒有,你自己又當學生又當老師……」說到當年,兩人都不禁一陣沉默,尤其是李爸爸。

    李四伯至少還當了多年縣長,李建軍現在在省城發展的也很好,只有他……

    他是將自己的夢想都加諸到子女身上,希望他們能替他完成沒有完成的大學夢。

    李四伯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眨眼間我們都老了,你看我,孫子都有了,博光拾光也長大了,再過兩年博光娶了媳婦,你也是要當爺爺的人了,還想這些幹嘛?」說到後面,他嗓音高了起來,帶著看透世事的灑脫:「不想嘍!」他拍了把李爸爸的背,「今天是你家拾光的大喜事,走,去你家看看。」

    李爸爸收拾了悵惘的心情,道:「四哥,這次回來,除了祭拜祖宗,我還想看拾光能不能上族譜,她這一次也算是為族爭光,我們李家五十年來還是頭一次出省狀元。」

    李四伯一愣,「記入族譜?」

    李家還尚未有女孩子被記入族譜的記錄。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但還是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還要把大家召集起來商量商量,對了,最好能把建軍叫回來,他要是能支持你,記入族譜的事就好辦了。」

    李建軍是李家村在八十年代最早一批出去做生意的人,最開始只是開個磚廠和碎石場,後來建立省道,他承包了建設省道的所有砂石,生意一下子就做大了,在李家村的威望僅次於李四伯。

    說到李建軍,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李爸爸和李建軍從小就是跟著李四伯長大的,三人感情自不必說。

    李爸爸這人愛面子,自尊心極強。

    前世他承包了竹子河發大水欠了近十萬元的債款,都沒讓他動搖,直到李博光出事,讓他一夜白頭。

    外面的欠款,高額的醫藥費,幾乎壓垮了李爸,也是李建軍知道這事,幫他還清了貸款的同時,幫他重新將電器店開了起來,才讓李家走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對了,你有沒有打電話給建軍?」李四伯問。

    李爸爸笑道:「打了,他說事情忙完就回來。」

    李爸爸和李建軍是髮小,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李爸爸人實在,反應也不如李建軍快,李建軍從小在各方面都吃得開。

    李爸爸這次有了如此得意之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打電話給李建軍說。

    李建軍極為高興,當下就說,讓李拾光大學畢業後就來他的公司,他那裡極缺人,尤其像李拾光這樣聰明有能力又知根知底信得過家裡人。

    李爸爸看發小如此重視他閨女,非常高興。

    同李四伯、李建軍的成就相比,他那間小破店確實拿不出手,所以他一直寄希望於兒女身上,希望李博光和李拾光能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夢想。

    他非常看重和李四伯及李建華一起長大的這份兄弟情義。

    李拾光並不知道李爸爸正在和四伯商量給她上族譜的事,對於此事,她並不在意。

    在李爸爸看來,人活百年,若不能在這世上留下一些特別的印記的話,百年之後就再沒人能記得你,你存在的一切痕跡都會消失,就像你從未來到這個世上。

    為什麼那麼多人求名垂青史?因為人活幾十年,最終難以留下什麼,那麼人生的意義在哪裡?名垂青史,讓後人銘記,證明自己存在過。

    名垂青史太難,李爸爸也從未想過,只求女兒能記入族譜,在後人翻閱族譜時,知道祖上曾有這樣一位先人出現過,取得過什麼樣的成就。

    對於李爸爸來說,給女兒上族譜,這是大事。

    同房的女人們都來李家幫忙,端著小板凳坐在老房子的門口抱過小堂弟,親親他胖嘟嘟的小臉蛋,微笑著聽老爸和村里人高興地說著。

    老爸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暖到她心底,也讓她愧到極點。

    她有這世上最好的親人,當初卻沒有珍惜。

    每每想到此,愧悔痛心不已。

    小堂弟害羞的將頭埋進她的肩頸中,又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她。

    嬸嬸在一旁剝著剛從地里拔出的毛豆,笑著逗他:「暉暉喜不喜歡姐姐呀?」

    小堂弟就羞的將臉埋在她肩窩裡,頭都不好意思抬。

    晚上村長書記都來到李家吃飯,酒桌上李四伯說了要開祠堂將李拾光加入族譜的事。

    大家安靜了一下。

    二房和李爸爸交好的人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我們整個李家村的榮耀,是光宗耀祖的事,必須要祭祖,即使以後拾光嫁人,那也是我們李家村的人!這是好事,更是大事!」

    「就是就是,這不光是建國他一家子的事了,這也是我們整個李氏一族的大事啊,我們村多少年沒出過狀元了?在古代,那就是文曲星下凡!」二房的人立刻應和道。

    還有會來事的,立刻端起酒杯:「拾光,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叔叔伯伯們倒酒。」

    坐在這一桌的,都是村裡有文化有威望的知識分子。

    李拾光代表了李家村知識分子中出過的最高成就。

    原本李拾光作為『孩子』,還是女『孩子』,在大人們喝酒談事的時候是沒有資格坐在主桌上的,現在這個席上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李拾光也十分會來事,笑容滿面的給在座的叔叔伯伯們倒酒,又一人敬一杯,好話跟不要錢一樣,真誠的誇了一圈。

    大人們喝白酒,她喝村里人自家釀的低度石榴酒,這是他們這裡的小孩子從小拿來當水的酒,李拾光一圈敬完,半點事情都沒有。

    旁邊女桌上的婦女主任聽到連連夸到:「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像這些話我們就說不出來,不會說。」

    李媽媽立刻笑著給她倒酒:「你怎麼不會說?我看就你會說,拾光,還不快過來陪你二嬸喝一杯,你小時候的那些棉鞋都是你二嬸給你做的,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二嬸。」

    二嬸聽的十分高興,豪氣干雲地道:「我不要她孝順,只要她能為我們李家村爭光,以後出去能認我這個二嬸,別說她小時候的棉鞋,她以後孩子的棉鞋我都包了!」

    氣氛熱鬧起來,什麼都好說了,李拾光要被記入族譜的事,幾乎得到全票通過。

    即使有不樂意的人,在看到二房在村里如日中天的勢頭,也把話悶在心裡。

    他們還不敢得罪李四伯和李建軍。

    很多人不說話,就是想看看李建軍回來怎麼說,但李建軍和李建國、李建華從小就是穿一條褲子說話,他們也不指望李建軍會反對了。

    李建軍果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還把李拾光狠狠誇了一頓,那火熱的眼神,真恨不得李拾光是他女兒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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