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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9:00 作者: 八聲甘洲
    而後那鬼東西像是激動起來,前赴後繼地爬向扶霽。

    扶霽到底在做什麼?!

    薄聿看著他被那鬼東西攀附,面色越來越難看,只覺氣血翻湧,胸腔中燃起窒息的紅火,眼眶也開始燒灼起來,連同耳中的嗡鳴讓薄聿全身都開始牽扯著劇痛起來。

    「唔……」

    薄聿腦中閃過無數陌生的片段,但是每個都有一個白衣人背對著他,手裡是沾了血的長劍。

    滿身浴血,腳下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耳膜震盪,總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什麼。

    「……淨梵……」

    「師兄……」

    「……師兄不要!」

    最後那悽厲的一聲叫薄聿徹底沒了意識,最後的景象是那白衣人萬道符籙穿心,身體消弭於塵土。

    扶霽知道身上很痛。

    被鬼饕尖利的牙齒啃噬的感覺他沒試過,但是百年前有個人面不改色,如他一般站在斷崖邊。衣擺獵獵,血污染了半身。

    他亦是能聽到薄聿的聲音,還是那樣熟悉,只不過出現在腦海中的是另一個人。

    師兄。

    他忍耐著身上的劇痛,忽然憶起之前薄聿擔憂他的那一幕。

    薄聿說,師尊,我會擔心你。

    同樣的話,淨梵也說過,但是那個人要更肆意,連擔憂的話都是狂妄的。

    對啊,他們不是一個人。

    分明擁有著不一樣的記憶,所認識的人也大相逕庭,言行舉止更是無一絲相像。

    但是扶霽知道自己雖然嘴上說想通了,實則從來就不肯承認。

    要承認淨梵已死是多難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身上忽然一輕,劇痛還在,但不似之前那樣明晰。

    扶霽睜眼。

    薄聿還是薄聿,只是他手中是烈烈紅火,鬼饕被燒灼出腥臭的味道,而且視線所及如潮水般退去。

    「扶霽。」薄聿眸色漆黑,深不見底。

    扶霽不自覺一僵,一時之間竟不知到底是幻覺還是他在做夢。

    眼前的人容貌沒有變化,但是一開口,扶霽便覺出深深的熟悉感。

    他猶豫了下,試探著開口,「師兄?」

    「我早已離開玄天宗,不再是你師兄。」眼前人眸色晦暗,扶霽看不出他究竟是責怪還是怨懟,或是嫌惡。

    因為算計雲渺宗的,玄天宗亦逃脫不了干係。

    「你……」扶霽有很多話要問,但是百年時間足以讓他們之間生疏,更何況當年他連淨梵死去的那一幕也只是遠遠看見。

    說不清到底是如何心境,扶霽直接將人的手臂扣住,力氣之大讓「淨梵」皺眉。

    扶霽怕這人的存在是一場幻夢。就連真正將人抓住時也還是忐忑難安,他不敢迎上「淨梵」的目光,明明是修真界可攪弄風雲的人物,在這一刻忽然像個未長大的少年。

    他猶豫著,「師兄是不是沒死……」他不知道到底怎麼開口才能讓「淨梵」留步,想了半天還是選了一個最拙劣的。

    「淨梵」沒有掙脫束縛,他緊緊盯著扶霽的下頜,聲音冷得像是冬日的雪,「死了。」

    手臂上的力道忽然又大了些。

    「淨梵」蹙眉,「你如今怎的還這樣任性?」

    分明盛著責怪,偏偏扶霽覺得心尖一跳,即便是責怪,但這語氣也難得帶了一絲熟稔,就這一點點變化就足以讓他心尖狂跳。

    「從前任性,有人護著,如今任性,還能有人理會嗎?」扶霽一改面上清冷,眉眼清俊,他抬眸看著「淨梵」,手掌鬆開,又捏住對方的手腕,忽的施力,幾乎忍不住將人扣在懷裡。

    但是「淨梵」還在想他說的話,並沒有抗拒,甚至下意識地鬆了力,由著扶霽更進一步的「桎梏」。

    並且在深思熟慮後認真回答,「從前是你師兄嗎,也是朋友,所以護著你不算逾矩,況且我有能力護著你,可是如今……」他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嘖了聲,「一具破爛身子,既無天賦,又無生機,是個廢柴,哪裡能輪得到我護著你。」

    最後那一句,扶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竟聽出一陣悵然和嫌棄。

    「師兄變了嗎?」扶霽明知故問,「現在與以前,只是修為的天差地別,其他的呢?變了嗎?」

    「淨梵」一僵,半晌才慢騰騰地開口,「變了吧,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他抬頭看天,「連你都已經修為高深到如斯地步,時間也已過百年,我如何就沒有變化呢?」

    「淨梵」嘆了口氣,「你想問什麼我都心知肚明,只是……扶霽你以前就錯了,如今也沒有看到自己的錯誤。」

    「我與你非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人,師兄說了不算。」

    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出場啦!

    第45章 執拗

    扶霽的執拗, 「淨梵」是領教過的,但是他也只是微微蹙眉,到底不忍心將話說得太狠。

    只是, 「這副身子支撐不了多久,妖獸化形,多數能轉妖丹為內丹,雖修煉難一些,但起碼不像這個……空有其表, 卻修煉不了。」「淨梵」抬手為自己探查一番,「自我死後, 你做了什麼?」

    扶霽一頓,良久不語。

    「你不說也能打聽到,扶霽, 好歹諒解我一二, 就別要我自己再去打聽了。」「淨梵」又露出那副熟悉的笑, 只是這一次扶霽有些猶疑, 想了想問道, 「薄聿與師兄, 可有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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