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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9:00 作者: 八聲甘洲
    他想像不到淨梵是經歷了什麼或是頓悟了什麼,這麼短的時間他直接從元嬰到分神,直接跨過出竅,這是何等的駭人!

    不說現在,就是這千年以來,如淨梵這樣的天才都未曾出現過,這並非只是從元嬰到分神的變化,若要真說一句,這何止是天賦兩個字就能概括得了的,沒有人敢想像這樣一個人再過段時間會達到何種境界。

    白褚心中複雜難言,身後的魔修原本氣勢洶洶,但是在面對淨梵時一個個就像是被扼住了命脈。

    扶霽與白褚的心境並不同,他更多是對淨梵的擔憂,淨梵憑空浮在半空,他們二人一上一下,扶霽要抬頭仰視他。二人之間並不長的一段距離,但是現在卻猶如天塹之距。

    淨梵一身紅衣列列生風,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貿然開口,他們都在等待,等待白褚或者扶霽先開口,又或者淨梵這個人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

    與其說一個個是在靜待變化,不如說是他們是在害怕,他們害怕這個人對他們痛下殺手。

    淨梵站在兩方中間,並不曾偏向某一方,不用說是魔修,就連玄天宗的人現在也極為忐忑,他們可沒忘了前段時間扶霽才將這人關進後山,這個人可是連掌門都能重傷的人,哪裡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抵擋得了的。

    眾人都生出些懼意,扶霽卻忽然開口喚了句:「師兄……」

    但是半空中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眸子漆黑,面上毫無波瀾,像扶霽喚的是另外一個人似的。

    白褚也終於覺察到了一點不對,他試探地分出一點靈力,那股靈力像是長了翅膀似的慢慢地朝淨梵接近,但是半路上忽然間崩散,而且下一刻淨梵眸色狠厲,緊緊地盯著他。

    「噗……」白褚胸口劇痛,明明淨梵連手都沒有抬,但是但是一股徹天破地的靈力直擊他胸腹,直叫他嘔出血,後退了三四步,險些一頭栽倒。

    這是何等的修為,白褚的修為也算深厚,卻毫無反手之力,他身後的魔修見此更是忐忑,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淨梵連手都未抬就已經將白褚傷至此。

    恐懼漸漸的蔓延在人群中,扶霽不比他們心境,反而努力地朝著淨梵的方向走了兩步,他又喚了一聲師兄,這一次淨梵終於有了點反應,但是他眸色依舊灰暗,根本看不出一絲暖意。

    這樣的眼神對於扶霽而言像是心口遭受一擊重創,他根本想不到淨梵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身後宗門弟子擔心地喊了他一聲,唯恐扶霽將人給惹惱了自己反受其害。

    但是他們的擔憂扶霽並沒有真正入心,他看著這樣陌生的淨梵,心中除了擔憂還是擔憂,不過幾日未見,淨梵怎麼會忽然間從後山出來。

    即便他修為已經達到分神,可是那漫山的法陣不是虛的,他想不到淨梵是怎麼出來的,是宗門裡出現了細作,又或是淨梵做了什麼。

    除此之外,他還想趕緊將淨梵帶回去,現在宗門外滿是魔修,尤其白褚虎視眈眈,他城府極深,一身隱秘,扶霽自然防備。

    萬一白褚有什麼法子將淨梵帶走,到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找到淨梵,所以今日勢必不能允許白褚將人帶走……

    可是現在到處都是詭秘,扶霽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將現在的情況一力扭轉過來,正在他思慮之時,淨梵身形動了,這一次他不是朝著扶霽,而是直直往白褚那邊走。

    扶霽臉色驟變,下意識地就將人喚住:「師兄!」

    這兩個字字字懇切,像是裹下了他心中的怨懟和擔憂,淨梵雖然失了神志,又少了那些記憶,但是他能聽得出來扶霽這一聲中的懇切。

    他面上有一瞬間的迷茫,而後轉頭看向扶霽,聲音像是自暗處慢慢攀附上來的長藤。

    扶霽聽見淨梵問他:「你是誰?」

    若說先前是懷疑,那麼現在這一句話問出來,扶霽心中便是難言的委屈:這個人終究還是將他忘了……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中開始痛起來,他想開口問,但是卻知道這個人現在根本問不出來什麼。

    「你是誰?」淨梵又問了一句,這一次他將面上的不耐煩隱藏了下,因為剛才那一句問出來,他明顯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像是就要哭出來似的。

    明明扶霽面色變化甚微,但是淨梵卻覺得他應當是有些難過的。

    即便淨梵這會兒不知道這人與他是什麼關係,即便在他的認知里他不認識一個人,但是刻在骨子裡對扶霽的動容是掩飾不住的,也是剝離不掉的。

    他下意識地就放低了聲音,而且還溫柔了些許,哪怕這一點點溫柔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扶霽。」扶霽直勾勾地盯著淨梵,像是要將他的眉目盡數描摹一番,他想記住這個人,記住他現在所有無情,可是又不忍心,所以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叫扶霽……是你的師弟。」

    這樣直白又坦率的話,其實聽起來就是那樣的尋常,就是撒謊也極為正常,但淨梵聽罷心中卻是一盪,他右手附在胸口,那裡像是有什麼在輕輕的震動。

    心中是對面前這個人的無數疑問,但是他又說不清楚這種感覺,而且他沒有說的是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形容,即便是旁邊還有無數的人,他這會兒也想將眼前的人拉過來好好哄一哄,這種刻在骨子裡的對扶霽的不同,使得淨梵心中像是被掰成了兩個人,一面是冷酷無情,一面又是難免惻隱,使得他整個人現在分外地為難和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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