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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晏寂清一掀衣袍,跪地震聲道:「陛下,臣要狀告丞相賀韞,通敵叛國,拖死雲渡城援軍,害死我父林鎮,嫁禍忠心為國潛伏於西秦的細作,陷害盛家滿門。人證物證俱在!」

    隨之,許夫人母女帶著官銀進殿,並押解著五芳齋掌柜與小六還有那個殺手。

    與此同時,賀韞得了消息,亦率一隊人馬飛踏長街。

    宮門口拔劍弩張,他胸有成竹的一聲高喝:「今夜,懷王率兵謀反,給我殺!」

    金戈交鳴,血水滲入大地,城牆上的旗幟在風中獵獵而屹立不倒,似乎象徵著穩固的皇權。

    皇帝凝神看著晏寂清,目光停留在他那張臉,似乎並沒有聽他說的什麼,只是在他將一切都說完後,轉而望向殿外,等著什麼。

    緩緩道:「竟有這種事。」

    他轉動著手上的兵符,對一旁的太監吩咐:「將兩位婦人先帶下去歇息,至於剩下的三個,關押進牢中。朕,有話要與寂清說。」

    「是。」

    那太監應著,對許夫人與許姨娘道:「這一夜二位很是不易,先隨奴才來吧。」

    說著,上前攙了二人一把。

    待安置好後,對守門的小太監耳語了幾句。

    那小太監面露驚詫,便想問為什麼。他一拂塵敲了小太監腦袋一下,低聲數落:「別問,你也不要命了?」

    小太監立刻住了嘴。

    大殿中,皇帝一直沒有讓晏寂清起身,只是面露幾分懷念的道:「你如今與你父親是越長越像了,遠遠走來,我還以為回到了從前。」

    「就連,這執拗的性子,潑天的膽識與謀略也像。」

    他說著,笑了一下,低沉的語調意味深長:「你知道人最難得的是什麼?是難得糊塗。朕將你收為義子,除了以慰你父親,更是想教會你知足常樂。適可而止,才是幸福。」

    「可惜,你八歲喪父,卻還是同林鎮一模一樣,實在是執拗。朕,這些年,賜你府邸,賞你無數,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何你偏要執著於當年的事,讓朕,不得安心。」

    晏寂清覺察不對,從腳底蔓延起刺骨的寒意,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陛下這是何意?」

    話落,一群軍衛持著長戟一擁而上,成圈包圍。

    便聽身後響起了賀韞的聲音:「臣護駕來遲,那兩個賊婦,已畏罪自殺,陛下可安心了。」

    晏寂清猛然站起身,瞬間明白了一切,震憤至渾身氣血倒流。

    「讓賀卿說與你聽吧。」皇帝站起身,在兵衛的保護下從一側遠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晏寂清後退兩步,狀若瘋癲仰天長笑,猩紅著一雙眼沖那就要消失於眼前的身影嘶吼:「我林家忠心耿耿,沒想到,居然死於自己一手輔佐上位之人!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哈哈哈哈哈!」

    他知道,今日自己註定出不了這個宮門。

    可又何止是簡單的生死?這是十七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更是林家世代信仰的崩塌。

    父親將帝位親手捧獻,為東裕打下萬里江山,最後卻因為一身戰功而被自己的好兄弟、帝王,忌憚至設局謀害!

    什麼君義臣道,都不過場笑話,而將林家、將那些無辜將士們的信仰踐踏於腳下。

    賀韞緩緩開口,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諷刺的憐憫,卻也有那麼一絲真情實意的感慨:「殿下蟄伏了十七多年,能做到這一步,實在令人佩服。」

    「林家確實忠烈,於我少時,也曾佩服林家;只可惜,功高震主,皇帝如何能忍這般威脅?倒是我,要多謝林家,給了我活命的機會。」

    他含笑踱步,繞著晏寂清一圈又一圈,看他那狼狽的模樣,真像二十六年前的自己,披頭散髮的被壓在這兒,就正是晏寂清所站的那個位子。

    「殿下今日狀告,想是已經查到了許多事,可也有一些殿下沒能查到的,那是陛下替我守著的秘密,呵,若殿下查到了,想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他嗤笑著,停下腳步,與之相對而視,低了聲音。

    「我的母親,是打仗時俘獲的西秦女人;父親貪圖其美色,用了些法子,將其豢養在外。賀家子嗣單薄,夫人多年未懷一子,而府中妾室所生,亦不過是女兒而已,所以,在我母親生下我後,他不捨得放棄唯一的兒子,就將我抱給了夫人。」

    「可我的這一雙眼睛終究是禍患,陛下得知此事,要將賀家問斬,那時,就是在這紫宸殿裡,我亦不過十八歲,同陛下說,我可以替陛下解決心腹大患。」

    那個大患,自然就是沒有造反之心,卻有造反之能力的林家。

    自古功臣下場都不會太好。

    權利令人生疑,而為了固權,總會一步步的失去所有的親朋摯愛;這便是,孤家寡人。

    他繼而道:「此後,我借著生母是西秦人找上了西秦,我對西秦說想要報復東裕,並在陛下的授意中,傳遞去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最終,在觀山一戰徹底獲得了西秦信任,再將西秦的消息反過來再傳回於陛下。如此不僅滲透了西秦,還害死了林家滿門。你說,我們的陛下是不是很厲害啊?」

    說到這兒,賀韞面色亦流露出一絲癲狂,他笑啊笑,就好像說的是什麼笑話。

    區區十七年算什麼?他忍了二十六年!

    「澄心堂紙,其實從來沒被替換。你說要為那對兒細作夫婦平反,可其實,正是陛下親自劫下了他們傳回的真正消息,給了林將軍錯誤的消息。又叫我此事必得做得乾淨,一同設計了南山一事。怕有心人追查,不滿意匆匆結案,為周全計,便選了盛家做澄心堂紙一事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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