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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滿身軍甲的男子帶著一隊人候在大堂內,道:「主子,已經都準備好了。」
他們今晚要去救許夫人。
晏寂清輕輕拍撫著驚魂未定的陳清和,吩咐道:「備一輛馬車,拿著本王的令牌,連夜送陳夫子回淮安,要快!」
隨即對陳清和說:「今晚救出許夫人,賀韞那邊一定會聽到動靜;明日怕是來不及,不能給他安排的時間,所以我必須連夜行動,進宮面聖。你回淮安靜等,事成後,我的人會去接你。」
他凝望著她,滿眼的情意欲言又止。
「好。」陳清和穩下了心神。
門外馬車已備好。
她朝門口走了兩步,心間莫名涌動出一股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她忘了。便忽地頓住,轉過身來,見男子的髮絲在風中吹拂,茶樓內燃著的火燭明明昧昧,恍得他容顏就要看不清。
於是那一刻她再顧不得許多,帶著同樣的欲語還休撲進他的懷中,緊緊相擁,就像想要彼此刻骨相融。
「你要平安回來,我在淮安等著你。」
「我答應你。」晏寂清收緊了臂彎,將頭埋在她的發間,貪戀著她身上淺淡的香氣,而就差今天這麼一晚,他就可以再無顧慮的對她傾訴情意。
「清和,等回來,我有話想同你說。」
他想告訴她,她是他漫漫長夜中唯一的那盞明月。而迢迢月光,在他隱忍克制耽誤與錯過的那五年,始終纏繞著他的心臟。
進京後他沒有一日不在後悔,不在嫉妒,不在想要將她撤出。
可是,他只能透過雅間這一扇窗戶,注視著不停遠走的她,一次又一次。
痴念下,他明知不可為,卻偏抵不過私心,為能與她假扮一晚夫婦而竊喜,藏在心裡,在輾轉反側時拿出來以緩解一二。
「嗯。」
陳清和將揪著他衣袍的手鬆開,沒再磨蹭,快步離開登上了離京的馬車。
晚風是那樣柔婉纏綿,噠噠馬蹄帶她遠離身後那一城悲歡。
晏寂清算著她離開城門的時間翻身上馬,帶人奔向五芳齋。
夜色載著一池星河,絲竹管弦仍靡靡不斷。
只聽「錚——」的一聲,長劍出鞘,他一聲令下:「抓活的!」
在人群驚呼中,軍甲上流轉著寒光。
不多時便將掌柜與小六全部死死摁在了地上。
掌柜心知不妙,卻還在垂死掙扎,破口大罵:「懷王殿下這是做什麼!沒有官府的政令,殿下私自圍逮,我要告你個欺壓百姓!」
「是不是欺壓,等會兒再論。」晏寂清冷冷瞥了他一眼,而屬下早已領命去密室解救許夫人。
當看著母親面目全非的被人抬出來,許姨娘悲呼著撲了上去,抱著母親跪倒在地:「母親——!」
晏寂清轉過身,抬起一腳便卸了掌柜的下頜,以叫他無法尋短,道:「隨本王進宮面聖,好好解釋吧。」
許夫人與許姨娘在周密的保護下進了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長街,在百姓們的議論中奔向宮門。
屬下兩面排開的候著,踏著皎月,就好像她在自己身邊。
他要帶著和她這十七多年的痛苦,帶著父母親人們還有那些枉死的將士們的亡魂,在今夜狀告丞相賀韞。
晏寂清堅定的走向登聞鼓,拿起鼓錘,沒有半分猶豫咬牙重重砸了下去,一聲一聲帶著那一場腥風血雨,震耳欲聾。
「臣,林寂清,狀告丞相賀韞,通敵叛國,拖死雲渡城援軍,害死我父林鎮,嫁禍忠心為國潛伏於西秦的細作,陷害盛家滿門!野心昭昭,其罪當誅!」
「臣,林寂清,狀告丞相賀韞…」
十七年有餘。
是地下的亡靈魂不能安的六千兩百多天。
是地上的活人寢食難安的六千兩百多天。
縱然屍骨長埋地下,但那些白白潑灑的鮮血,在陰謀詭譎下腐作膻風。
賀韞,六千兩百多天,你就能睡得著嗎?
踏著累累白骨坐上的位子,可也會午夜夢回?
他今天便要帶著這些人一起問一問。
「臣,林寂清——」
終於,朱紅的宮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走出的陛下的貼身太監。
「懷王殿下裡面請吧。」
頓了頓,又說:「只是,非天子親衛不得佩劍,還需殿下卸甲。」
宮中規矩一貫如此。
晏寂清將長劍交予侍衛,褪下了盔甲,露出了裡面墨色的衣袍。
道:「請公公帶路。」
紫宸殿中。
燭火幽幽,皇帝身坐龍椅,把玩著一枚兵符,在看到晏寂清的身影時有那麼一瞬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年輕的林鎮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們是自幼的情誼,是過命的兄弟,更是林鎮護送他一路登上帝位,為他踏平北漠,平定叛亂。
於他,已不僅僅是左膀右臂。
林鎮在軍中一呼百應,信奉『將在外,軍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以此靠自己的驍勇屢立奇功。
百姓們畏懼他,亦簇擁他,他就是東裕不敗的戰神。
多麼恐怖。
一個將軍,得軍心,占民意,越來越位高權重,已經漸漸有了可以取而代之的能力。
但帝位的寶座是冰冷的,絕不允許,任何人,挑戰、威脅皇權。
「臣,林寂清,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