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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她再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院子裡空無一人,就連丫鬟也沒留,賀韞大有要逼死母女兩人的架勢。
只是陳清和知道,賀韞不會真的叫許姨娘死,他就是要將許姨娘置於絕境的邊緣,再救活過來,逼得她崩潰,再守不住秘密。
突然,許姨娘從椅子滑下來,「撲通!」一聲跪在陳清和的面前。
「夫子,夫子…」
「姨娘!你這是…」
陳清和忙攙扶住她,想將她從地上扶起。
許姨娘執拗的不肯起身,她跪著又上前挪動了一步,扯住了她的裙角。
「我知道夫子已經幫了我們母女很多很多,我不該讓夫子為難,我不該拉夫子下水,我這是恩將仇報;可是夫子,我沒辦法了,我真的沒辦法了,我可以死,但媛兒還這么小!求求你,求求你幫幫媛兒,帶她走,帶她去淮安好不好!」
說著,抱著媛兒就要給她磕頭。
「我走投無路了,我走投無路了…夫子您大恩大德,求求您,求求您,就幫一幫媛兒!」
她聲嘶的字音都已吐不大清晰,只能依稀分辨。
陳清和蹲下身子與許姨娘平視,神色認真地問:「姨娘想好了嗎?若我真的將媛兒帶出去,相爺會對姨娘如何,對姨娘守護之人如何。」
「我這一條命,苟延殘喘至今,實在太累太累,唯念媛兒而已。夫子,帶媛兒走,我沒關係的,我便是今天便吊死也沒關係的!我已經筋疲力盡…我…」她嘴唇顫啊顫,最後無力而認命的說:「我想明白了,人活這一生,不是每個人都能對得住的。」
所以,她選擇了自己的女兒。
「我和母親活到現在已經受了太多太多折磨,或許對於母親而言,她甚至也沒那麼想活著了,只是像我想要保護媛兒那樣還記掛著我罷了。我知道,我這番做,便是對不住母親,所以,我一定會去陪她,我會陪母親一起死。」
許姨娘不再掩藏秘密,她當真抱了必死的決心,已不再在乎別的事情。
陳清和拿出帕子,為許姨娘仔細擦拭斷了線的淚水。壓低了聲音:「若我有能兩全的法子呢?只要姨娘信我。」
許姨娘一怔,便聽陳清和貼近她的耳邊,說:「待小公子春考結束,我答應他做竹鵲,到時候會去北郊試飛,便可以將媛兒藏在運送竹鵲的那輛馬車上,運出府去。而我對榆樹花有枯草熱,會長疹子;我會故意接觸榆樹,如此,待到晚上,姨娘便可以穿著我的衣裳帶上冪籬出府去,必無人生疑。之後會有人在巷子裡接姨娘。」
說罷,她握上許姨娘冰涼的手掌,與之對視,問:「姨娘願不願一試?」
許姨娘聽著她細密周全的計劃震驚不已,第一次生出了對陳清和身份的懷疑,可,無論如何,再糟也不會比眼下更糟。
「我願意。」
第49章 再做竹鵲
貢院的夜果真寒冷。
賀行雲帶上護膝,正準備溫書,一識得賀行雲的少年上前套近乎道:「賀小公子的護膝好生特別啊。」
賀行雲沒有像以前那般高傲,溫和了聲調,帶著一絲絕望中的繾綣應:「是心上人做的。」
十五日。陳清和數著晏寂清回來的日子,借採買做竹鵲的材料為由頭拐去了茶樓。
遙遙地,見那扇關了半個月的窗子再次打開了小半,陳清和不自禁的加快了步子。
他如約而回,要麼是一切順利,要麼裡面便沒有官銀。
「殿下!」
陳清和急切地關掩上房門,還未來得及問出口,下一刻男子身上的勝蘭香迎面撲來,蔓延到五臟六腑。
她跌入那溫熱的懷抱,重得讓人肋骨發疼。
「清和,一切順利。」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奮力汲取著她身上的氣息與溫度。
陳清和感受到他身子因激動而隱隱地顫抖,便環住他的後背想輕輕拍撫,結果自己的手也哆嗦的厲害,便成了相視而笑。
她懂他,他亦明白她。
「殿下,許姨娘那邊,也快成了。」
陳清和努力平復下沸騰的心情,尚未忘記正事。
「賀小公子春考完,三日內,我會借試飛竹鵲先將媛兒藏在馬車之中,到時候還要靠殿下安排,在路上想辦法將媛兒帶走。再到晚時,許姨娘就會穿上我的衣裳,帶著冪籬出府,殿下接應便是。」
晏寂清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千千萬萬句話來回翻湧,但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好。」他應道;又鄭重的說:「清和,儘快撤出來。」
就差最後的兩步。
他們已經按捺了這麼多年,如今朝日已經很近很近,斷掉過去的鎖鏈就盡在眼前。
只待晦暗退去,她不必再隱姓埋名,不必再扮演別人的身份,他就可和她共赴一場光明。
「嗯。」
陳清和望著他,壓在心口的石頭總算有了鬆快的跡象。
…
賀行雲出考場的那天是個極好的艷陽天。
他走出貢院,望著遼闊的天空,看著擁堵在街上那千千百百學子;這京城如此壓抑,可還是有數不勝數的人,拼盡一生的想擠進來。
或為了心中的抱負,或為了接近權利的中心,又或為了掙得對於他們而言,人生唯一一條,可以改變命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