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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澄心堂仿紙,是你父親誘哄的我父親,縱火燒山,也是你父親說與的我父親。
——陛下雄才偉略,自即位以來,愛民惜才;如今正當盛年,便出現了黨爭,真是叫人心寒!這群人,難道忘了陛下的賞識,忘了陛下的恩德嗎?竟謀划起儲君之位,急著投靠新主,好立從龍之功,以加官進爵。
——我父親被降罪流放之時,他都沒有想著要供出你父親,直到鋃鐺入獄,我將你父親的話說與他,他才知道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通敵叛國,那可是死罪,我兒怎會與你盛家再沾染半分關係?
——可是,那時聖旨尚且還只是流放,你父親卻一早知道了我們家會是死罪,你敢說,你父親不是早有預謀!
——大殿下為嫡為長,儲君之位是名正言順;可,為君者,更重要的是賢德,所謂,『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是以,為臣者,文死諫,武死戰,是為忠;而非盲從於君。若無德無能,嫡長便是其次。
——君臣之間,看起來,臣是君手中的劍,實則卻是敲打君的鞭;唯有奸佞之輩,舌燦蓮花,以悅君心,而罔顧家國百姓。
——君眼不見門前事。貪吏害民無所忌,奸臣蔽君無所畏!
賀行雲忽地一口腥咸,「哇!」一聲大口大口噴出了鮮血,迅速浸透了案上所有紙張。
他串聯起來了,他全都串聯起來了。
父親說,縱火之事,是有人蓄意陷害大皇子於不仁不義。
之後,『不仁不義』這個罪名就扣在了盛家頭上。
父親說,他已經奏請陛下徹查,想來不日便會有結果。
不日後盛家便鋃鐺入獄。
彼時父親與他講什麼忠奸,其實根本不是在教導他,而是洗腦於他,讓他在盛家出事後順著去想,去認為,盛家是出於黨爭,為立從龍之功,以加官進爵,所以站隊陷害大皇子。
父親所謂的叫他清明坦蕩,不過是綁架於他,好讓他憎惡盛家不忠、不臣、不仁、不義,視之為奸佞。
可是父親就真的『忠』嗎?
他既說大皇子為嫡為長,儲君之位名正言順,又以智宣子的故事為例,說若無德無能嫡長便是其次。後,又與他叮囑,忠臣是敲打君的鞭。
前前後後不過鋪墊一個意思:大皇子無德無能,不宜為儲君。
所以,說什麼盛家黨爭,其實真正在黨爭、真正想拉大皇子下馬的人是父親!
他先是引導盛侯爺去對大皇子說燒山之策,大皇子上鉤後民情激憤,也正意味著大皇子無德;之後奏請皇帝徹查,既能讓大皇子為此以絕繼位之可能,又能在查下來時有人能為燒山之策頂罪。
何其縝密!
所以澄心堂紙一事也可以順著推測出來前後因果。
陛下以復原的澄心堂紙專用於與細作聯繫,父親知道盛侯爺痴愛字畫,對紙張追求極高,所以故意誘哄其去仿造。
那麼,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密紙只知不可流通的情況下,父親又是如何得知?
只有一個可能,父親插手了細作。
最後陛下為盛家定的罪是當年觀山一戰的通敵叛國。
當年結案時一切罪過都歸於細作叛變,傳遞了假消息,但如果消息最開始不是假的,而是被替換了呢?
被人用真假難辨的澄心堂仿紙,傳給了林將軍,林將軍不識,故而中計。
「噗!」
賀行雲又是一口血噴灑而出,艱難的大口喘息,四肢百骸俱生出涼意,毛骨悚然。
順著這個答案繼續去解;許姨娘來自南山,是父親為雲渡城運送物資時,在南山被劫,路上就救了許姨娘。
若父親當真通敵叛國,插手細作,更換消息,設計害死林將軍,那麼南山時物資被劫就也不過是一齣戲,目的是…拖死雲渡城的援軍。
許姨娘,許姨娘。她在這當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被父親毆打十多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一拼過命的是為了那把鑰匙。
夫子也為了那把鑰匙。
雖然他不知道鑰匙後面是什麼,可有一件事已經漸漸明朗,夫子同當年觀山這一整件事裡有關。
她是誰?她到底…
「賀行雲!」
陳清和拎著食盒來送飯,便見那桌案上一灘鮮血,急慌慌的闖進來,對外大喊:「郎中!快請郎中!」
賀行雲身子搖搖欲墜,被她摟靠在懷中,錦帕不停擦拭著他的嘴角,卻攔不住血一口又一口的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是已經見好了嗎!」
她的手在顫,滿臉無措。
賀行雲眼前有些恍惚,他想抬起手來握住她,可是又沒有力氣,只能氣若遊絲到愈發迷離。
是不是,我死了,才能叫你真正如願。
他如此想著,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第44章 病重
賀行雲急火攻心,這一次竟有了病入膏肓之相。
郎中的手哆哆嗦嗦從他腕上離開,便撲通跪地朝賀韞磕了下去,悲呼:「相爺!公子…公子…」
「他怎麼樣?你倒是說啊!」
賀韞罕見的也有了絲慌亂,隱隱預料到了郎中後面的話。
「公子之情況,我的醫術實在…無能為力啊!」
他不敢抬頭看賀韞,心中暗嘆倒霉,怎麼就被相府抓來走了這一遭,只怕人要真的咽了氣自己也得跟著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