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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呀!」

    「夫子!」

    賀韞快步上前一把攙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將人帶進了自己懷中。

    陳清和慌亂間緊扯住他腰間系帶,因腿傷不便故而整個人都靠在他肩頭。

    賀韞的掌心撫過她的脊背,力道逐重。

    「相爺…」她似無所適從的嬌嗔一聲,手掌推拒著擋住他的俯身,而另一手則極快的將鑰匙又塞了回去。

    賀韞沒有察覺,軟玉溫香在懷,他迫不及的想一嘗其芬芳。

    「嗯…」

    陳清和呼吸不自覺地加重,紅著耳尖,身子向後躲退,「哐當!」撞上了桌子。

    賀行雲聽到裡面的聲響,從假山後疾步繞了出來朝院內走去。

    「夫子——」

    他將門推開。

    而正如他所料的父親的手正攬在她腰間。

    可賀行雲還是抑制不住心中憤然,上前一把將陳清和從父親懷中扯出,擋在自己身後。

    比之早上奮力的嘶吼,更添了冷意。

    「父親糊塗了吧。」

    他咬著牙,死死攥著陳清和的腕子。

    陳清和才發現他的力氣竟能有如此之重,竟讓她有些吃痛。

    「早些時候,我便與父親說,我敬重夫子,但請父親收起那些心思,也能與我一般尊重於她。」

    「怎麼,滿院妻妾,父親卻還不知足,要連我的夫子也盯上嗎?」

    賀行雲的話過於赤/裸,直白的像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父親臉上。

    賀韞當即抬起一掌:「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豎子置喙!」

    他沒有半點留情,他亦沒有躲閃。

    「我從來沒答允過,如今便同你說得再清楚些。你,什麼時候真的翅膀硬了,硬得過這相府,硬得過你父親我!再來充英雄!」

    一個趔趄,賀行雲後背狠狠撞向身後的柜子。

    陳清和想攙扶他,然而他咬著牙仍然的擋在她的前面,靠著自己,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是,我如今是沒有這份本事。」

    他昂起下巴,橫眉冷對,高聲質問道:「可是,這一生,父親難倒就沒有,即便自己沒有能力,即便自己也如寄人籬下一般處處受限,還是想要拼盡一切想保護的人,難道,父親就沒有嗎!」

    「…」

    賀韞本是盛怒,責罵的話就在嘴邊,卻在這一問之下想起自己的身世。

    他的生母。

    見不得光的西秦俘虜,被父親豢養在外,當個玩意一般肆意欺辱。

    賀家子嗣單薄,多年無所出,而偏偏卻讓一個西秦女人懷了孕。

    父親自知私自豢養俘虜是什麼罪過,可又實在是不能捨棄得來不易的孩子。於是就讓夫人假作有孕,來了一招瞞天過海;如此,他才能養在主母膝下,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出身。

    只是終有一日事情還是敗露,天子一怒,欲斬賀家滿門。

    就是從那天起,他靠賭命,替皇帝辦他所不能辦之事,這才保住了賀家上下,才一路青雲直上。

    可是母親還是死了。

    不該活著的人活著終究後患無窮,父親一條白布生生的勒死她,挖下了那雙褐色的眼睛,命人丟進了亂葬崗。

    而他也只能默默看著,默默忍下。

    第41章 盛家遭難

    賀韞深吸一口氣,望著自己的兒子,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自己。

    他確實不愛這個兒子,賀行雲不過是他必須要留下的一個子嗣罷了。可是,往事歷歷在目,這一瞬間似是少年的自己在嘶吼,想要對抗自己的父親,對抗天子。

    那般無助、憤怒,跌跌撞撞。

    既可笑,又可憐。

    他壓制了怒火沒有再動手,瞪過賀行雲一眼便闊步帶人離開了陳清和的住處。

    或許,即便他這一生皆是罪孽、步步為營、精於算計,可也會想要救一把過去的自己。

    房門「哐當!」一聲關掩。

    外面大雨還在下,陣雷於雲層中嘶吼著,狂風一再試圖沖開門窗,如同想要將整個世界一同傾塌。

    陳清和扶住賀行雲,耳畔仿佛還迴蕩著他方才那一番話,心中又是五味雜陳,可許許多多話最終也只化作了一句:「沒事吧?」

    「一巴掌而已。」

    賀行雲抬起手背蹭過嘴角鮮血。神情麻木,卻半句沒有責怪她亦沒有追問。

    緩了緩後,一眼便看到她膝蓋處滲透出的血痕,再一次染髒了衣裙。

    「夫子還有傷在身,怎能叫夫子扶我。」

    說著,忽地攔腰將人抱起,言語輕輕,似纏繞著無限眷戀:「夫子好輕。」

    「哎——」陳清和驚呼一聲,摟住他脖頸的同時荷包亦從腰間墜落。

    他跨過那滿地狼藉將她放於床上,從桌案上拿起麻布與傷藥,蹲在床邊,將她的褲腳一寸一寸向上捲起,倒是熟稔了包紮。

    她便回想起遭遇泥石流的那個夜晚,少年還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傷好之前都不要碰水,若非不得已更是要少用腿。在好之前,我每天都會過來照顧夫子。」

    第一次,細碎叮囑的人成了他;與她叮囑晏寂清的模樣兩相重疊。但她不知,她是他的影子,而她卻是他追逐的光。

    賀行雲有些寒涼的指間似乎凍了許久,在屋裡這麼久都沒能回溫。他小心翼翼一邊為她放下褲腳,又拉過被子仔細蓋好;沉下一口氣,腳上如墜千斤,去將她那落在地上的荷包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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