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又哪怕是結髮妻子,也不行。
「…」
一個答案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但他不敢再想,只將那鑰匙又放回了荷包中。
回府時正撞見父親出府,他下意識將握著荷包的手縮於袖中,背過手去藏好。
「父親。」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沒再鐵著腦袋對嗆。
賀韞眉頭一皺,不悅道:「你不好好照顧陳夫子,跑出來做什麼。」
「我…」賀行雲正準備答,話到嘴邊,怕父親生疑,於是改口道:「我想給夫子賠罪,就去買了些糕點。」
頓了頓,仿佛不過隨口一問:「父親這是去?」
「陛下召見。與你母親說不必等我用晚膳,待回來,我會先去瞧一瞧陳夫子。」賀韞說著,正要上馬車之際似是想到什麼,停下腳,又將面色和緩,繼而叮囑說:「這兩天你就別到處亂跑了,陳夫子為你傷了腿,行走不便,你且陪著,攙扶著些。」
「是。」
賀行雲應下。
望著父親的馬車遠去,他快步趕回陳清和的院子。手裡的荷包滾燙,令他止不住的將困惑串聯,而越是深想,那個答案就越是浮然於腦海。
陳清和焦灼地無法安寢,站在窗子前盼啊盼,一聽到院外熟悉的腳步聲險不顧腿傷的就想要跑出去。
但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她克制著忙躺回於床上,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倦怠地抬起眼來,仿佛剛剛正在小憩。
賀行雲緊攥著手裡的荷包,再一次鑽過那氈簾;以前來,他從來都是要用跑的,滿心欣喜急著要見到她,可這一次竟恨起了路不夠長。
然而面上還是如舊笑意,仿若什麼都不知曉的來到床邊坐下,將荷包與福果一併遞與陳清和。
傾身間手掌探進了錦被之中,撫過床褥,是一片冰涼。
她剛才並沒有躺著。
「那掌柜委實是太磨蹭了些,真怕夫子等得急了,不過好在他降了價,又退回了幾枚銅板。」賀行雲故作抱怨,眼神卻始終注視著陳清和。
陳清和撐坐起身子將荷包接過,一邊打開那油紙包,一邊笑道:「哪兒就有那麼急了,我方才打了個盹,一夢的功夫你就回來了,我還想你腿腳真快呢。」
說著拿出一福果餵至他唇邊:「來,你先嘗嘗。」
賀行雲的心一點一點下沉,並沒有張口,而是用手將福果接過,垂頭間對半掰開。
「夫子,不是這樣吃的。」
他眼睫顫了顫,手指也有些發僵,頭腦渾噩間甚至不知自己是怎麼將裡面的字條取出,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吉』字。
——她定的糕點,卻不知道裡面有字條。
——她沒有睡覺,卻說做了場夢。
明明是等得急了,卻與他說謊。
所以,去取果子只是個幌子罷了。
他喉頭滾了滾,話語愈發艱難:「我…回來時正好遇到了父親出去,他好像進宮有事情,說今晚會回來的晚些,不讓我與母親等他用晚膳。」
他故意只說了一半,沒有說父親回來後會來這兒探望她。
於是陳清和順著道:「那晚上你與我一起用膳吧,我這兒小廚房手藝還不錯。」
賀行雲笑著,心中沒有一絲歡喜,應了聲「好。」
兩人你一言一語,靜謐的時光窗外卻驟然起風,颳得枯枝嘩嘩響。
「起風了。」
賀行雲望向窗外,喃喃:「看著是要下雨。」
明明前兩天還是好天氣的。
晚時。
丫鬟們端著蝦炙、魚膾、粉餌、玉露團等魚貫而入,將小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陳清和主動為他添了碗雪耳,他亦笑著大口飲下。
忽地又問:「夫子一定要離開京城嗎。」
「嗯?」陳清和抬頭望向他。
燭台上的火苗一恍一恍的,使得她人也有些恍惚。
「前兒個還說『山水有相逢,芳期可再會。』今兒怎麼又問起這個?」
「夫子教過那麼多學生,自然曉得少年心性。」
賀行雲夾起一筷蜜藕,輕輕放於她碗盤之中:「我總有些不死心罷了,所以還是想再問一問夫子,夫子必然是要走嗎?」他抬起眼來。
同一個意思,差不多的話,不過兩天之隔卻好像有什麼變得不太一樣。
「我知你不舍,可若以後有機會你來淮安辦差,就又見到了,哪裡有那麼傷感呢。」
陳清和一如既往與他推拉,免得他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想他素來聰明,也懂適可而止,總不至於還要再說下去。
一道白光霎時劈下,「轟隆——」伴隨大雨傾盆。
賀行雲停了話茬,蹙著眉頭站起身來,道是:「好大的雨。不知父親有沒有帶傘,夫子,我想去府門口等一等看。」
「地滑,你路上也小心些。」
陳清和囑咐了一句。
少年撐著傘走進雨里,可一拐彎便躲進了假山之後。
算著時間,父親的身影如期越來越近,躍過他進了院子。
陳清和以為是賀行雲回來:「怎麼這麼快就回——」她一頓,隨即就要行禮:「相爺。」
「你坐著,坐著。」
賀韞解下有些濕漉的大氅,交由小廝抱著。
下人們也頗有眼力的退出了屋子,只在門口守著。
「多謝相爺。」她柔情綽態低眉笑,從荷包里悄悄拿出鑰匙握著,隨即腳下一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