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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說罷,陳清和站起身子:「呆久總歸不好,我便先回去了。姨娘切記傷口莫要碰水,保重自身。」
「多謝。」許姨娘將傷藥緊握,望著陳清和遠去的身影,頹然倒地。
媛兒,是啊,她的媛兒又該怎麼辦?
從許姨娘院兒里離開,陳清和腳步沉重。
方才的話,一半出於真心,一半卻是在蓄意煽動許姨娘。
看得出她是很在意自己的孩子的,才會又屈服於賀韞。可是一味的屈服有什麼用?順從是最無用的。
有這樣一個夫君,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孩子,反抗雖然未必成功,卻是唯一的生路。
官銀重大,必能為推倒丞相府再添一筆。
但這要許姨娘肯,又不定許姨娘在官銀這件事中充當著什麼角色,故而只能拿孩子激一激她。
然而,她的心情卻並不振奮。
作為一個細作,這無疑是件好事,可作為女子,看在眼裡的實在是可憐。
女子想於世間立足不易,後宅討生活依然不易。
並不是把自己放得足夠低,便能討頓好飯。相反,奴隸主只會盼著能用更少的銀錢壓榨出更多的價值。
三從四德、貞節牌坊、裹腳布,那沉長的書冊、冰冷的石碑、又臭又長的布頭,下面壓著的卷裹著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女子。
即便是現如今的境況,所能得到的這一些自由,也都是靠歷代女子鮮血換就。
第16章 酸
翌日,是說好了去銅鑼巷子的日子。
晨霧未散,陳清和如常先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法,聽下人們議論著,賀行雲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
有丫鬟好心來與她道:「夫子,您昨天實在不該去管那許姨娘的。」
頗覺好笑:「怎麼,他今日心情不好就是為了這個?」
丫鬟有些為難,猶豫地搓了搓掌心:「唉,夫子,這個中緣由奴婢不好說的…」
「無妨。」
她沒再追問。
待太陽從東邊升騰而起,金光穿透雲層,消散了晨霧;陳清和照常按約定的時間去往府門口。本以為賀行雲要彆扭上一會兒再來,卻沒想到他竟早就到了。
今日好像是特意打扮過,身姿欣長,面冠如玉,好一個意氣風發少年時。
賀行雲站在馬車旁,許多話堵著,心裡正發悶。
但見陳清和一襲紅裙,外披件雪白的毛絨斗篷,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心跳聲如鼓聲震耳,一眼萬年,竟是全忘了。
她膚白,眉眼明艷,穿紅是最好看不過。
好像萬籟俱靜,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襯,又或者是因為那份懵懂,令他眼裡裝不下其他。
「夫子…」
他張了張口,耳朵尖滴血般變了顏色。
陳清和緊了緊披風,在掌心哈了一口熱氣,一雙眼睛眨啊眨的滿載笑意望向他,道:「今天可真冷。」
聞言,賀行雲回過神:「馬車裡已經燃上了碳爐,夫子快進來。」
說著就想上前主動摻她一把,結果自亂陣腳,險些變成了當街給陳清和磕一個頭。就連冬慶看著都忍俊不禁起來。
「哎呦我的公子啊,您小心著點。」
「咳!」
他紅著臉瞪了冬慶一眼,見陳清和已經進了馬車,忙緊隨其後。
這是兩人第一次一同出行,陳清和坐在了側面,賀行雲便坐到了另一面,沒有一個選擇坐去正中位置。
畢竟一個是相府公子,一個是相府公子的夫子;按尊卑論有尊卑的坐法,按禮教論有禮教的坐法,可這正中的位置卻只有一個,總不能並肩坐吧?
陳清和不與他擺夫子的架子,他卻是不好厚臉皮。
馬車緩緩地行駛起來。
見他面紅耳赤一直不敢與她對視,陳清和心知肚明,主動開口:「聽下人們說,你今早上不大高興?」
賀行雲眉心一跳:「啊…那個是因為…」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千迴百轉的想,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呢?
說到底還是怕聽到不如意的回答。
但是今日若不將這話問出來,日後定也會翻來覆去的想起,反倒不好再搞翻舊帳那套。
於是試探地抬起眼來,問:「夫子,你昨天為何要去探望許姨娘?」
「自然是因為聽到異響,見許姨娘可憐。」
不同於賀行雲的擰巴,陳清和答的十分痛快,沒有半分遮掩,坦誠到令他猛然一噎。
「但夫子是知道我不喜歡她的。」賀行雲話語中透著些許委屈。
他下意識覺得,陳清和是他的夫子,也跟他更有交情,理應更向著他些。然而事與願違,這個回答不是他想聽到的。
陳清和無奈,變戲法般拿出先前買罐頭時帶回的那一包杏干,將身子前傾,微涼的指腹不帶半分旖旎之意抵上那一片溫熱的潤澤:「嘗嘗。」
可賀行雲卻呼吸一滯,亂了心神。
他下意識順從的張開嘴巴,呆愣的咬住了杏干,一股酸甜的味道迅速在口中瀰漫開來,刺激著味蕾。
「唔…」
「酸嗎?」陳清和笑問。
「酸。」他呲牙咧嘴地皺巴起臉。
於是陳清和笑意愈發擴大,戲謔道:「我也覺得酸。」就跟醋瓶子倒了一樣。
她沒有說出來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