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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10:43 作者: 橙六
明明最不耐被女子纏上,這回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反倒是糾纏起來。
「你這想法不對啊,臉怎麼了?臉也是一種價值啊!若對方願意以色侍人,我又貪圖其美色,付出些銀錢不是理所應當嗎?你也別瞧不起人家,這男女間的把戲,願打願挨罷了。又不偷不搶,說幾句甜言蜜語彼此哄一哄,也談不上騙。有何不可?」
盛長明為反駁侃侃而談,挨了賀行雲好幾個白眼,鄙夷全寫在了臉上。
「你小子如此瞧不上女子,可別真是個斷袖,你老爹非得氣背過氣去不可。」
「…」
遠遠地,兩個小少年意氣風發,踏雪而行。錦袍上的銀絲繡紋在陽光下閃著盈亮的光澤。
陳清和低咳了兩聲,往嘴巴里塞了塊梨膏糖,稍作緩解。
招手呼喊道:「盛小侯爺,賀小公子!」
兩人聞聲,盛長明停下爭論,一揚韁繩,擺出來看戲的姿態,戲謔他:「喲,人來了。」
賀行雲被盛長明鬧得不大自在,卻還是裝得一副桀驁的模樣,縱馬至陳清和面前,目光又越過她停留在了那架竹鵲上。
頗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陳清和將竹鵲從馬車上小心取下,言語中故意夾帶著一絲挑釁的味道,將眉宇微挑:「賀小少爺可敢一試?」
雖只有短短兩次接觸,她便已十分了解這賀小公子的性子,激將法他是最受用的。
果然,賀行雲不自覺就被她的話給牽著走起來:「有何不敢。」
關鍵時刻盛長明的腦子倒很清醒,完全沒有色令智昏,趕忙出聲阻攔:「不成!行雲,這,這竹鵲若真是人人都能做成的,早就滿天飛了。誰能保證這架竹鵲足夠安全?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若出了事,且不說他是相夫人的命根子,就算相爺對相夫人再冷淡,到底賀行雲是嫡子獨苗,只怕要出大事。
今日不過就是鬧著玩的,真發展成那樣可就誰也笑不出來了,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陳清和低垂下眼睫,撇過頭去掩蓋笑意,可聲調的顫抖還是能聽出是在強忍。
「好了,小公子是金貴人,我來。」說著,就要去背那竹鵲。
賀行雲被臊紅起耳朵,心頭愈發煩躁,搶著上前先一步背了起來:「無礙,不過是個坡,我還不至於如此不經摔。只是,陳夫子這竹鵲要是失敗了,可就要打道回淮安了。」
他有意嚇一嚇她,是為了自己找回兩分面子。
可陳清和端得卻是一副氣定神閒:「自然。」
見她能夠這般鎮定自若,賀行雲有些自討沒趣,可也真生出了幾分佩服,不由得好奇:「陳夫子就這麼自信自己一定會贏嗎?」
贏?不是自信,而是必須。
陳清和上前幫他牢牢綁好,應答道:「我又不是公輸子再世,哪來什麼一定?那定是空口大話。我不過是願賭服輸。人生很長,若輸了,也不過是換條路重新再來。無妨。」
這話實在豁達,賀行雲一怔,隨即便收起了那副紈絝做派,竟開始動搖,或許確實是他多心了。
陳清和為他講著如何控制平衡與方向,仔細叮囑了一番。
髮絲在她踮腳整理竹鵲的不經意間蹭過他的脖頸,散發著令人恍神的鵝梨香,令他想起大氅上沾染的,那若有似無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子之為鵲也,不如翟之為車轄,須臾劉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為功,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
墨子說魯班的木鵲製作得並不是不精巧,而是魯班的木鵲既不能拉車,也不能載重,對人沒有什麼用,因而是「拙」不是「巧」。
第6章 一切順利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就像打過去一巴掌,自己使了多大力,掌心便也會承受多大痛;而越是不服氣,結果才顯得越是震撼。
陳清和後退一步,讓開了道。
賀行雲對這竹鵲確實深感興趣,眸中難掩炙熱,興奮地擺弄了兩下後,大步助跑一個縱身從那高坡上躍下,張開了雙臂;便聽風在耳畔呼嘯而過,仿佛自己真的長出了翅膀。
盛長明被這一躍嚇得抿緊了嘴巴,直屏住了呼吸,巴巴望著他滑翔遠去的方向,腿都在雪裡站得僵了。一轉頭卻發現陳清和依然悠悠哉哉,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既知道了跳下去的賀小公子是丞相的兒子,還能如此淡定,要麼是真有萬全把握,要麼就是不要命的瘋子傻子。相對而言他較為傾向於前者,這陳清和許真有點東西,難怪會是淮安最有名的女夫子。
待賀行雲從消失不見到化作一個點越來越近的移動,朝著他揮了揮手,看著確是安然無恙,盛長明終於鬆了口氣,便悄悄地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
「夫子莫非以前就做過竹鵲,才如此十拿九穩?」
此時他語氣中多了兩分敬意,不再是油腔滑調的風流做派。
「我很敬佩公輸子的智慧,故而閒暇時對工巧略了解過一二罷了。」
陳清和笑笑,落在二人耳朵里就成了自謙。
賀行雲降落時沒控制好平衡,撞進結了一層薄冰的河水之中,但這一段滑翔也足以令他願賭服輸,滿臉不可思議地拖著竹鵲跑了回來,態度斗轉,恭恭敬敬對陳清和拱手一禮:「學生見過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