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大奸若忠（八更）

    淑妃原本就是郡主，她的身份最高。德妃是丞相家的小姐，排第二，賢妃是書院院首家的小姐，家世僅次於德妃。良妃沒那麼高貴的出身，但來頭也不小，她祖父和師父都是唯我宗的長老。

    四妃之後是嬪，連上葉雪英，宮中現在有七位嬪妃。葉雪英年紀最小，入宮最晚，當然就排在最後。梅嬪蘭嬪是商皇當皇孫時的側夫人，資歷最老，出身將門。惠嬪是太宰家的孫女，容嬪是大司空家的小姐，麗嬪是天一宗的真傳弟子，端嬪是太后家的小姐。後面四嬪都是商皇登基之後進宮的。

    一後四妃六嬪，商皇的妃子全是大有來頭的人，分別代表了商朝各大勢力。有諸侯，有武將，有文官，有書院，有宗門，有外戚。一個蘿蔔一個坑，幾乎都無法撼動。

    跟她們的後台和身世相比，葉雪英簡直不值一提。

    請過安後，四妃列坐在鳳椅兩側的太師椅上。七嬪坐在兩廂的圓凳上。然後是諸美人們按品級三五成群來拜見。商皇雖不太愛女色，宮中臨幸過的女人活下來又有品級的也有近百人。算上死掉的還得翻個幾倍。

    拜見完了，近半個小時就過去了。據說上一任皇后，光接受請安，就得花兩個小時。她實在受不了，這才將每天請安的制度改成了五日一次。上一任商皇好色，宮中有品級的美女多達上千人。一到早上請安時，坤寧宮中真是美女如雲，脂粉香氣濃如實質，經日不散。

    請安後，照例皇后要與眾妃閒話幾句，總不能剛請過安就趕人走吧？

    德妃乘機道：「明嬪妹妹博學多才，可是我聽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妹妹讀書多，可否跟姐姐解釋一下。」

    她是不服被明嬪教訓了一路，又來找茬了。她是諷刺葉雪英有才無德。

    皇后疑惑的盯了德妃一眼，平時德妃很低調，總是充當和事佬，今天怎麼主動挑釁起來了？

    其他人卻個個心知肚明。個個興奮得直起了身子，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等著看熱鬧。

    葉雪英看了眼皇后，皇后淡淡的說：「明嬪不用太拘謹，殿中都是姐妹，說說也無妨。」

    皇后是老大，得了皇后的允許，葉雪英就不客氣了，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把德與才相比，非要選擇一項的話，寧要取德不取才。這是故作偏激之語，引起世人對德的重視。但無知之人，卻把它理解成不許女子有才，真是太愚蠢了。」

    「古語云德才兼備，有才無德是奸邪小人，有德無才是無用之人。女子若無德，家中不寧，子女受其影響，也必成邪惡之人。同理，女子若無才，夫君在外養家，家中子女何人教導？莫非讓無知的下人教導？」

    眾女聽了，均暗自點頭，覺得葉雪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女子若無才，如何理家掌財？夫君在外辛苦經營得來的錢財，莫非要被奸詐的下人騙去才算女子有德？」

    眾女心想，那當然不行！

    「在座各位，大都有才，如賢妃姐姐，博覽群書，學貫古今，修為精深，便在朝上為官也可。」

    賢妃聽葉雪英如此誇讚自己，心裡大感舒服，笑著擺手道：「妹妹過譽了，我只是紙上談兵，沒什麼經驗，可不敢說能入朝為官。」

    葉雪英不以為然的說：「朝中那些官員，誰天生就會當官啊？還不都是歷練了幾年才學會的。賢妃姐姐要練個幾年，必是一代名臣。不然皇上也不會封你為賢妃。」

    賢妃眉開眼笑的擺手，連說明嬪太過獎了。

    葉雪英轉向德妃，說：「淑妃姐姐劍術超凡，良妃姐姐法術出眾，六嬪莫不各有自己所長。德妃姐姐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知你如何看在座的眾位姐妹？」

    葉雪英剛以賢妃為例，說在座的都是有才之人。再問出這一句來，用心大是不良。

    眾女馬上看向德妃，要看她怎麼答。

    德妃見皇后與眾人都盯著自己，不由出了一背冷汗。這話不好答，答錯了就要得罪所有人了。她還不敢答慢了，慢了的話，別人會以為她心口不一。

    德妃忙道：「我就是不太明白這句話，所以特來請教。你這一講，我就清楚了。在座各位姐妹，都是德才兼備之人，我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德妃答得相當的油滑。

    葉雪英哪肯放過她，笑問：「其他姐姐的才名卓著，我一進宮就聽許多人稱讚過。但是，德妃姐姐所擅長的，小妹一無所知，敢問德妃姐姐有何才？」

    眾女聽了，一開始覺得有趣，覺得葉雪英是諷刺德妃無才。細思之後，覺得德妃隱藏太深，所圖非小，只怕不是好人。

    德妃是丞相家的小姐，家學淵源，工於詩文，精通棋琴書畫，也學了家傳的修行之術。她是謙虛慣了的人，便含笑道：「我才學淺薄，妹妹不知，並不奇怪。」

    葉雪英含笑對賢妃道：「我聽人說過幾句話，一時忘了出自何典，姐姐幫我想想。」

    賢妃不知其意，客氣的說：「不知是哪幾句話？」

    「大巧若拙，大音若希，大智若愚，大奸若忠。」葉雪英徐徐答道。

    賢妃越琢磨，越覺得這幾句話有意思。她想了一會，老實的說：「我沒讀到過。這幾句頗有哲理，我若讀過，必會記得。」

    葉雪英故作遺憾的點了點頭。說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書，想找來再看看。

    淑妃聽得差點笑出聲來，她才不信有這樣的典故，覺得就是葉雪英自己編出來諷刺德妃的。葉雪英前三句倒沒什麼，最後一句大奸若忠，簡直是指著德妃的鼻子罵人。

    德妃當然也聽出來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暗自後悔，路上就知道明嬪牙尖嘴利，何苦又跟她作口舌之爭。

    皇后端坐在鳳椅上，越琢磨這幾句，越覺得真是活畫出了德妃的真面目。

    德妃平時謙和，不怎麼說話，一開口必是為人著想，顯得仁慈善良。說話少的人，卻在宮中廣有善名，這是大音若希了。德妃平時不怎麼表現自己的才能，卻多年穩在妃位，這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了。德妃對皇上對自己，處處體貼，也不爭寵，顯得很忠誠，她對誰都好。這是大奸若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