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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03:21 作者: 石頭與水
謝莫如笑,「少不得要來打擾姑媽的。」
謝貴妃擺擺手,「何必這般外道。我自來性子軟,當初封貴妃就在趙貴妃之後,你三哥論年序長幼,又在大皇子之下。有時候,我也是苦忍罷了。趙充儀的事,不要往外說去。」說著,謝貴妃嘆口氣,「你自來有分寸,我也是白叮囑一句罷了。」絮絮叨叨的同謝莫如說了不少交心話。
謝貴妃原想留謝莫如午膳的,謝莫如道,「趙貴妃定會遷怒於大嫂子,我過去瞧瞧,以免大嫂因我之故受此牽連。」
謝貴妃讚嘆,「也就是你,有如此心胸。」謝貴妃倒不是贊謝莫如心胸寬廣,只是謝莫如一去,趙貴妃婆媳難免生隙。想到謝莫如所作所為,前頭剛離間了趙充儀與趙貴妃,這馬上又要去離間趙貴妃與大皇子妃了,離間之計,縱一時不見效,只要在心中留下一絲嫌隙,總有一日,終會展露出成果的。謝貴妃心下不禁又一次感慨,悔當初不聽父母言。謝貴妃起身要送,被謝莫如攔了,謝莫如道,「姑媽要這般客氣,以後我再不敢來了。」
謝貴妃笑的親熱,拍拍謝莫如的手,令心腹宮人親送了謝莫如出去。
謝貴妃的麟趾宮與趙貴妃的昭陽宮東西對峙,只隔一條青石路罷了,也就是說,出了麟趾宮的門,對門就是昭陽宮了。謝莫如去麟趾宮都不多,何況是昭陽宮?謝莫如一門昭陽宮的門就感覺到了昭陽宮緊張的氣氛,待謝莫如去了昭陽宮正廳,大皇子妃的眼睛尚有些紅腫,趙貴妃笑,「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謝莫如道,「來前與大嫂約好了,說要去樂充媛那裡瞧一瞧皇孫皇孫女呢。要是大嫂不便,我就先去了。」
趙貴妃忍氣對兒媳道,「那你就去吧。」心下深覺兒媳無用,在慈恩宮坐視她被這姓謝的扒臉皮,卻是一句聲援都沒有。要這樣的兒媳有什麼用!真是氣死趙貴妃了!都是做皇子妃的,謝莫如這潑貨好歹還占了「厲害」二字,她這兒媳婦,就是根木頭!看著自己婆婆受欺負也不會吭個氣!簡直是氣死趙貴妃了!
其實,趙貴妃不想想,她要真占理,還用得著吃謝莫如的虧,她自己都只能給自己圓場,大皇子妃能說什麼?事實上,大皇子妃也覺著,張美人委實不知規矩禮儀,心機更是令人厭惡!
大皇子妃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自是不願還受婆婆的氣,便對趙貴妃行一禮,隨謝莫如去了。一路上,謝莫如什麼話都沒有。大皇子妃更是沒心情說話,但,先時被婆婆責怪時,大皇子妃沒時間思量,可現下,冷風一吹,大皇子的腦筋亦是愈發清醒。大皇子妃與謝莫如多年妯娌,對謝莫如的脾氣也有些了解,有些人只說謝莫如脾氣大,動不動就要發作,但大皇子妃同謝莫如相處多年,深知謝莫如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倘不是真得罪了她,她何必要發作掌事貴妃。不要提什麼大皇子與五皇子朝堂之爭,自蘇皇后立後之日起,大皇子妃早死了心,她丈夫雖是長子,可自身份到功勳,無一能與五皇子相比。就是朝堂之爭,也已非一日,謝莫如每月初一十五都會進宮,如何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生今日給了婆婆這樣大的難堪,簡直是把婆婆的臉皮扒下來還要往地上踩三腳的架式。
還有謝貴妃的反應也很奇怪,謝貴妃一向是個和氣人,就是謝莫如不痛快了,她一向是攔著的,哪似今日,竟極不客氣的跟著諷刺了婆婆一回。
這種種反常,大皇子妃不能不想,不能不查。
謝莫如說去看樂充媛,二人便去樂充媛那裡走了一遭,方各回各府。
對於謝莫如,這仍是眾多日子裡平平淡淡的一日,她輕描淡寫的將宮裡發生的事大致與五皇子說了,道,「充儀是個知進退的人,她這樣的人為陛下寵愛,倒也有些道理,只是那位張美人十分好笑,在慈恩宮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這不是明擺著挑事麼。她們皆是蜀中李總督送進宮來的,要說照顧趙充儀娘家,不過李總督一句話的事,偏生張美人要在慈恩宮那般說。哎,待下次給張長史送信,可得叫他謹慎些。李總督,到底更親近大皇子。」
五皇子平生最煩愚蠢之人,尤其張美人這種本就蠢貨一個,偏要無事生非型的。五皇子不好說後宮妃嬪不是,便道,「李總督要是個好的,也做不出獻美之事。」想著,蜀中是自己的封地,到底不好讓個親大皇子的人久居總督之位。
謝莫如道,「陛下已經老了。」
幾天後,穆元帝的行為印證了謝莫如的判斷,穆元帝竟然派內侍賞賜了趙充儀的娘家。如果是年輕時的穆元帝,是斷不會如此的。尤其是,謝莫如已拿到趙充儀的消息諜報,謝莫如淡淡道,「這趙家倒是譜大的很。」
五皇子問,「怎麼了?」
「自趙充儀進宮,趙地主家便十分猖獗,竟然讓舅舅去給他家主持法事。」
五皇子是知道方舅舅出家做道士的事的,五皇子對此事倒是很客觀,道,「鄉下地方的人,可有什麼見識呢。」
謝莫如倒也並未多說,只是再次感慨一句,「陛下是真的老了。」不然,哪裡會去賞賜一個鄉下小地主呢。
五皇子道,「父皇明白著呢,只是賞趙家些東西,並未賜官。」
倘穆元帝年輕時,怕是根本不會讓內侍過去賞賜。天子一舉一動,無不引人矚目,縱不給趙地主賜官,天子親自賞賜,這趙地主家難免恃寵而驕。
人老多情。
人老,也糊塗。
☆、第338章 東宮之一
雖然五皇子夫婦就蜀中總督的事有了共同看法,事實上,不只是謝莫如與五皇子,就是五皇子府的屬官們也不大喜歡李總督。倒不只是李總督給穆元帝獻美人的事。對於政客,獻美人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誰出去應酬還沒吃過幾回花酒呢,贈送女人於文人之中還頗是些風流韻事。當然,這事倘發生在帝王身上,因為官員對帝王的道德要求比較高,於這方面,還是很抵制的。如李總督這般,多少清流在心裡就給他安了個佞臣的名聲。
雖然清流們也不是沒有幹過同僚之間贈送使女的事,但,身為一位清流大臣,同僚之間可以干,獻給陛下就是大大的不對了。
這是清流對於李總督此舉的不喜,於五皇子府的屬官,他們不喜的是李總督的政治立場。倒不是李總督同大皇子親近之類的事如何如何,李總督同大皇子親近是應當的,李總督愛女為大皇子側室,如李總督之於大皇子,輩份上也算個側丈人了。但,李總督一面親近大皇子,一面也時常通過自家四兒媳給五皇子府示好。這裡要說一句,李總督的四兒媳出身余家,而余家太太,則是謝氏女,謝尚書嫡親的妹妹。所以,這關係,委實不遠。
五皇子府不喜的就是李總督搖擺不定的政治傾向。
先時五皇子礙於李總督與自家王妃還是拐著彎的親戚有些不好下手,今知自家王妃也不喜李總督,五皇子算是下定了決心,得把這姓李的弄下去。
但,一省總督,封疆大吏,朝廷正二品大員,因給穆元帝獻美人一事正得帝心,想把他弄下去也不是易事。
便是五皇子也只得暫且按下此事,踏踏實實的跟著他爹處理政務。
不過,此時惦記李總督的並非五皇子一人,大皇子妃就在問大皇子,「那位趙充儀,不知是李總督從哪兒找來的?」
大皇子對此事卻是不大清楚的,道,「從蜀中選的吧。」
大皇子妃皺眉,「怎麼,殿下竟也不大清楚?」
大皇子道,「那也不是我讓李總督找的美人,我哪裡清楚。」
大皇子妃眉間一松,問,「既不是殿下讓李總督找的,那李總督怎麼把人給殿下?他自家獻人就是,何必經殿下的手,讓殿下白做這個好人不成?」
大皇子道,「是外公讓李總督選幾位蜀女,怎麼了,好端端的打聽這個做甚?」
大皇子妃抓住大皇子的手道,「殿下與我實說,是趙國公自己要李總督選蜀女,還是母妃交待的趙國公?」
大皇子給妻子抓的一痛,低頭一瞧,見妻子的指甲硬把自己手抓出了血來,連忙道,「又不是我納小,看你這急的。」
「快說!」
大皇子覺著他要不說得給媳婦再撓一把,連忙道,「母妃也是為了讓父皇開心,現下父皇精神頭多好啊。」尤其他爹近來看他比看老五還親近的多。
大皇子妃臉上浮現深深的疲憊,幾乎是苦口婆心,「悼太子生前便時常為陛下獻美,結果如何?時雨先生便時時勸殿下,定要行堂皇大道方好。殿下平日裡同時雨先生這般交好,怎麼人家勸你的話,你就聽不進呢?」
大皇子道,「母親辛辛苦苦把人弄來的,又有李總督的面子,外公也出了大力氣,能不獻麼?」
大皇子妃嘆口氣,「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殿下萬不能應了。」
「知道了,你這成天唉聲嘆氣的,到底怎麼了?」
大皇子妃道,「我也不曉得,五弟妹一見趙充儀便多有照顧,為此,還落了母妃的面子,你說奇不奇怪?」
大皇子瞠目結舌,「老五媳婦腦子沒病吧?趙充儀可是咱們的人。再者,她還敢對母妃不敬!」
大皇子妃把在慈恩的事大致同大皇子說了說,道,「按理,宮裡有謝貴妃,這些年,謝貴妃一直對五弟妹不錯。趙充儀便是有寵,到底年輕,位份不顯。」這話大皇子妃說的客氣,就趙充儀這出身,再有寵愛,也不可能升到貴妃的。更不能與掌事的謝貴妃相比。縱蘇皇后過逝,謝莫如在後宮少有援手,但,謝莫如只要有意,謝貴妃定會與謝莫如聯手。謝莫如又何需向趙充儀示好呢。
而且,非但謝莫如對趙充儀的態度好的過分,就是趙謝二位貴妃,似乎也很關注謝莫如對趙充儀的態度。
可趙充儀這人又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呢?
以謝莫如的高傲,貴妃都不一定在她眼裡,她又何需對一個充儀另眼相待呢?至於挑撥離間什麼的,趙充儀又不是張美人那樣的蠢貨!
大皇子妃當真是想不透這其中蹊蹺。
大皇子妃想不透趙充儀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趙貴妃卻頗有些搬石頭砸自己腳的痛楚,自從趙充儀生了皇子,雖在她面前仍是一幅柔順模樣,但與謝莫如卻是走動頗近,只要謝莫如進宮請安,趙充儀總能與謝莫如說上幾句話。至於先時趙貴妃預想中,謝莫如爆炭性子一見趙充儀便會發作之事,根本無有發生。甚至,趙貴妃扶植了趙充儀,卻未從趙充儀這裡得到足夠多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