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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03:21 作者: 石頭與水
「我早寫好了。」
五皇子一笑,繼續寫信。待五皇子的信寫好,裝進信袋,謝莫如才與五皇子說起正事,「行雲的祖籍亦在閩地,說來這些年,她還是頭一遭回祖籍。」
五皇子道,「當年宋老將軍追隨先帝轉戰天下,後來駐守西寧關,過逝後隨葬先帝陵。我聽說,宋大將軍是在西寧關長大,想來也未回過祖籍。宋家可還有什麼人麼?」
謝莫如道,「就行雲一個了。她家祖宅,還有些老家人看守,聽她說,倒還住得人。我想著,總要修一修才好住人的。」
「你抽出些人先給她把祖宅修一修吧。」想到宋家無後,只余這一個孤女,雖然江行雲不是個需要可憐的,只看她父祖之功,也要多照看些才好呢。五皇子沉吟片刻,又問,「這頭一遭回祖籍,宋家也沒別人了,該給宋老將軍父子做場法事才好。」
謝莫如道,「是啊。」
五皇子道,「宋家父子兩代都對朝廷有功,讓靈台郎擇個吉日,你預備些奠儀,讓江姑娘給祖上做場法事吧。咱們也去祭一祭宋家兩位將軍。」
謝莫如應了,轉天與江行雲說了此事,江行雲客氣,「如何敢當。」
謝莫如道,「如何就當不得?」
江行雲便不再推託,於是,五皇子來閩地第一件事就是祭了宋老將軍、宋大將軍父子。五皇子一出頭,閩安州四品以上的官員都跟著去了。政客做事,目的自然並不單一。五皇子給宋家這個面子,不只是江行雲與他媳婦相近,也不只是宋家父子兩代人都於國有功的緣故,還有此時閩地戰敗的原因在裡頭。再有一個五皇子不想說出口的原由,五皇子始終覺著,當初他大哥欲納江行云為側室的事兒,做得委實不大地道。要人家江行雲願意,這沒的說,你情我願的,江行雲的出身也配得上四品側妃之位。可人家不願意,他大哥還非要這般,鬧得人家江行雲入了道門,一把年紀也成不了親。五皇子想想,就覺著他大哥作孽,哪怕去街上強搶民女,也不好這樣對待功臣之後的。
所以,五皇子在心裡對宋家是有一分愧意的。
總之,種種原因促成了宋家這場法事。
祭完了宋家父子兩代將軍,五皇子對永定侯道,「前番雖戰敗,那些將士也是為家國拋卻性命,不能令他們魂歸家鄉,也要立碑以記。」
永定侯眼眶微紅,沉聲道,「王爺恩典,老臣這裡有戰亡將士的名單。」
五皇子道,「你把這名單給我,建藩王府的事且不急,先把這紀念戰亡將士的碑亭建了。你且放心,本王決不會這讓些將士白白葬送,咱們還有討還的機會。」
永定侯道,「如何敢耽擱王府建造?」
五皇子擺擺手,示意無妨,問廣威將軍宋將軍,「你麾下可有將士戰亡?」
宋將軍道,「臣麾下將士主要駐守閩安城,未有傷亡。昭武將軍麾下戰亡千餘人。」
昭武將軍不在閩安城,五皇子對李九江道,「給劉昭武發諭,讓他將戰亡將士的名單遞上來,一併立碑以記。」
唐總督感嘆,「王爺仁心仁意,真乃將士之福。」
五皇子本想巡視全境,思量之後又覺尚不是時機,還有海民回遷之事,五皇子命柳扶風過去調查,他與永定侯親自安排起給陣亡將軍造碑紀念的事來,五皇子於此事分外鄭重,連帶擇址用料都一一過問,紀念碑的石料就是自建藩王府的漢白玉里選的上等石材,還尤其讓靈台郎卜算了破土動工的吉日,五皇子寫了悼文,至於立此碑的人,五皇子十分大方的將唐總督蘇巡撫等人都算上了。
而且,五皇子做事有個好處,效率高,就像當初他奉命給他皇爹修繕別宮,既快又好,一點兒不磨唧,很快就給他皇爹修好,他皇爹很快入住。所以在穆元帝心裡,這個五兒子是個能做事的。此次建碑亭亦是如此,寧可把建藩王府的事撂下,先建碑亭,不過十來天,碑亭就建好了。
趁熱打好了鐵,五皇子又是一場祭奠。
一向寡言的蘇巡撫都說,「殿下有仁心。」
唐總督道,「得殿下分封閩地,是閩地的福分,更是咱們的福分。」
朱雁心下暗道,藉此立碑之心,起碼五皇子先收了永定侯一系的心,雖然餘下的將士有限,只有兩千餘人。五皇子此舉,當真是高明至極。
☆、第176章 深謀
明眼人都知道,五皇子開始收攏人心了。
這很正常。
而且,地方官也並不反感。畢竟,五皇子收攏人心乾的都是好事。如今吏治尚可,有這麼位成天想著民生建設的藩王,對於地方官而言並非壞事。
何況,他們是流水的官,五皇子卻是鐵打的藩王,不出意外的話,閩地非但是五皇子的封地,以後五皇子的子子孫孫們也要住這裡的。這江山是人老穆家的江山,閩地是五皇子的地盤兒,五皇子又不是個昏饋人,自然要好生經營閩地的。
謝王妃雖然氣派足了些,做的都是賢良王妃的份內事,在帝都她每年冬天都設粥棚施粥,如今到了閩地,也是一樣。王妃都這樣了,餘下有些體面的人家自然有樣學樣,只是還得控制施粥規模,不敢越過王妃去。
朱雁以為謝莫如不會再舉行的宴請當地士紳的宴會,在進入臘月的時候舉行了。
朱雁給謝莫如的名單很是中肯,名單上的人都是閩安州有名望的書香人家,余家亦在其間,余謝兩家是正經親家,這是正經親戚,早在謝莫如與五皇子到閩安州的第一天,余家就遞了帖子請安,不久後就往王府遞帖子親自過來拜見。
來的是余家族長太太,余大太太。
余大太太年歲比謝姑太太略長些,出身就是閩安州齊氏家族,余大太太與謝姑太太是嫡親妯娌,倆人都不是傻的,余大太太是族長嫡系,謝姑太太嫁的雖是二房,余姑丈也是嫡出,本就親近。而且,倆人娘家,齊家是閩安州的經世家族,謝家在帝都也算中上人家,何況謝姑太太的嫡親兄長為一部尚書,正經實權高官。妯娌二人關係不差,故而,余大太太說起話來也是恭敬中透出親近,道,「說來娘娘到的第一天我就該來的,只是想著那時娘娘千頭萬緒,且一路上車馬勞頓,故而不敢輕擾。所以,直到現在才過來給娘娘請安,還請娘娘恕怠慢之罪。」
謝莫如笑,「早就見了親家太太的帖子,又何罪之有?在帝都時亦聽姑媽說起過親家太太,我們這一就藩,以後就長長久久的在閩安了,咱們來往的時候啊,多著呢。」
余大太太一聽這「親家太太」的稱呼就輕鬆了些,笑道,「可不是麼,自從知道娘娘與殿下分封在閩地,我們無一日不盼著娘娘與殿下早日過來呢。」這話絕對是實話,余家長房未曾出仕,二房顯赫明顯勝過長房。不過長房會做人,兩兄弟情分深厚。余家與謝家正經親戚,謝莫如是閩王妃,不說什麼借王府的光,就是本身這關係也能唬住不少人的。余大太太知道怎麼拉關係,先是問候了謝莫如在閩地的生活,說了些閩安城的境況,接著就說起在帝都的余帆余瑤兄妹來。
謝莫如不論余帆余瑤,還是對在北昌府的余姑丈謝姑太太夫婦,都有所了解。余大太太這把年歲,本身能做家族宗婦,自身素質也是不差的,寥寥數語也知道謝莫如與二房關係是真的不錯,余大太太十分歡喜,二房妯娌是謝王妃嫡親的姑媽,最親近不過的血親,余大太太就盼著她們親近才好。
要來之前,余大太太不是不心裡打鼓的,倒不是她消息靈通知道謝莫如在帝都的名聲,主要是她娘家族弟在總督府任職,說起過謝莫如,聽說總督大人在謝王妃面前都是戰戰兢兢的,謝王妃一說話,五殿下都不敢高聲。余大太太是個素質中上的大家主婦,論地位遠不能與謝莫如比的,雖說兩家是親戚,但倘若謝莫如哪裡不順意發作幾句,她除了聽著,還是聽著。如今說起話來,倒覺著謝莫如挺和氣的人。
倆人說著話,氣氛極好,謝莫如就同餘大太太打聽了,「親家太太娘家姓齊,營建司倒是也有位齊大人,不知親家太太可認得?」
余大太太笑,「我有位娘家堂弟,在營建司當差。要是我沒想錯,娘娘說的該是我這位堂弟,他現在就管著藩王府營造的事。」
謝莫如淡淡一句,「倒是見過。」
余大太太十分懇切,「他是個憨人,原本叔叔家是想他科舉的,他偏愛木匠機巧,房屋建造,我娘家叔嬸也沒了法子,只得隨他了。」
謝莫如微微頜首,並未多言。余大太太見謝莫如不再多說,她自然不會不識趣的再提自己娘家堂弟。
總之,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親戚初次見面的寒暄。謝莫如的親切在一定的範圍內,不過,謝莫如能抽出時間來見一見余大太太,也足以說明對余家的好感了。
而這次謝莫如宴請閩安州的士紳女眷,自然還會有餘大太太的一份請柬。
江行雲亦是謝莫如的座上賓,在帝都城時,謝莫如府上也會有這樣的茶話會,她們諸妯娌公主都是輪流做東的。一般這個時候,江行雲鮮少過去。此次在閩安府,五皇子剛祭奠過江行雲父祖,自來身份都是互相抬舉的,江行雲也樂得出席。
再說,就是沒有政治考量,她本就與謝莫如交好,謝莫如需要她出席的話,她一樣會答應。
江行雲就坐在謝莫如左下首,一道與諸家太太寒暄,閩安府里,有些年頭有些歷史有些名聲的也就是余張徐齊四家,余家就是謝姑太太的婆家,余大太太先前就見過,謝莫如也略知一二。張家在閩安城也有些年頭了,子弟一直念書的,前朝出過侍郎,現在張家三老爺在外頭任著知府,並不是什麼高官,但在閩安州也是數得著的人家了。連張嬤嬤知道張家的歷史後都覺著不可思議,道,「這就算有名望的人家了?」祖上最大官兒不過侍郎,如今家族子弟最高官職是知府,這讓一直在尚書府當差,後跟著謝莫如到王府的張嬤嬤都有些覺著,這閩地果然無甚人才啊!其實是張嬤嬤想左了,帝都朝廷攏共才有六位尚書,算起來一個省也合不上一個啊。張嬤嬤雖是下人,但因為當差的主家顯貴,故而眼界頗高。
倒是齊家,如今有些落敗,如營建司的齊大人就是齊家子弟,他家家族最出息的子弟就外頭任同知的一位齊四爺,據說是家族的明日之星。但因為齊家祖上前朝是有過爵位的,在張嬤嬤看來,倒比連祖上都沒顯貴過的張家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