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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2:03:21 作者: 石頭與水
趙霖冷笑道,「鄭伯一國之主尚且咽下得這口氣,殿下如今不過皇子之身,便覺著難咽了。殿下倘是這等氣性,臣日後不敢再來多擾殿下。」
要說任何工作都是要講究策略的,如謀士這等職位,絕對是要擺足了架子才能幹的好的職位。倒不是謀士們願意裝X,實在是不裝X,僱主就容易犯賤,不聽你的。如趙霖將臉一冷,作勢要起身,大皇子連忙攔了道,「我在請教先生那一日起,已說過唯先生之言是從的。」
趙霖深諳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手段,語氣一緩,屁股坐回椅中,沉聲厲色道,「殿下,凡成大事者,無一不是善隱忍之輩。殿下想成就大事,就要令陛下看到殿下的好處。陛下為人父母,平日裡對幾位殿下都極為珍愛,上遭殿下誤為小人挑撥,言語不謹說了些五殿下的不是,陛下何等震怒,殿下難道忘了嗎?陛下第一所重之事,就是幾位殿下必是兄友弟恭,余者方是其他。」
大皇子道,「我對老二恭敬些不難,但只是恭敬就能……」就能把老二弄下太子之位,來換他自己做嗎?
「殿下非但要對太子以恭,更要侍陛下以孝,關愛其他幾位皇子公主,做足長兄氣派。如此,上侍陛下,下結百官,中則交好皇子公主,行此堂堂正正之事。至於東宮,秦時扶蘇如何,漢武時衛太子如何,隋文帝長子楊勇如何,唐太宗時李承乾如何,就是唐太宗自己,又是如何得到帝位的呢?」趙霖輕聲冷笑,譏誚道,「什麼立嫡、立長、立賢?都是騙人的謊話!帝位,向來是能者居之。」
大皇子聽得心跳如鼓,偏生臉色泛白,耳朵滾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犯了什麼病呢。大皇子看到史上多少太子慘澹收場,頓時信心大增,道,「先生的話,我記下了。」
趙霖道,「殿下秉性直率,臣也知令殿下這般隱忍實在難為了殿下,只是殿下想一想,倘帝位真能唾手可得,那也不是帝位了。」
趙霖的主意改變了大皇子,就是五皇子在家裡都說,「近些來大哥不知怎地,對太子對我們都好的了不得呢。」
「這話怎麼說?」
「你也知道,大哥對太子一向不怎麼服氣,可前兒我們在御前說話,太子但有什麼話,大哥都是附和誇讚的。就是遇著我們,也不擺大哥的架子了,今兒進宮,母妃還說趙貴妃打發人給母妃送了些血燕補身子。母妃雖不缺這個,但趙貴妃著人送東西什麼也是不常有的。」
謝莫如想了想,笑道,「這是大殿下清明了。他身為皇長子,哪怕於帝位無緣,於兄弟序屬,猶在太子之上。陛下不對殿下們格外疼惜,以前大皇子那般,只要不太過分,陛下都不予追究,這是陛下的仁慈。可日子長了,陛下做父親的自然會寬宥於他,想想以後呢?後繼之君可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兄弟,便是為著今後著想,大殿下也該對太子軟和著些。」
五皇子深以為然,道,「大哥能明白,真是大家的福氣。」誰也不願意有個蠢大哥啊。
謝莫如笑問,「現在大殿下還去拜神嗎?」
「拜,怎麼不拜。」五皇子道,「就是外城白雲觀的一個老道,上次你不是讓我去查麼,我還特意見了那道人一遭,瞧著就是尋常人,也不知大哥怎地那般信他。」
謝莫如繼續問,「那大殿下請回家的是什麼神仙,三清道人麼?」
五皇子道,「不是,說是叫紫姑的神仙。」
謝莫如一向是個沉穩人,此時卻是撲哧就笑了,一面笑一面道,「大皇子還是這樣風趣的人,以往我竟不知。」
五皇子摸不著頭腦,道,「有什麼好笑的?帝都里信佛信道的人多了。」
謝莫如笑了一陣方道,「紫姑,紫姑。殿下可知那紫姑是什麼神仙?」
「我又不信這個,哪裡知道紫姑的事兒。據大哥說,靈驗的很哪。」五皇子雖細打聽過他大哥的信仰問題,但關於他大哥信的神仙是什麼來歷,他是不知道的,就聽她媳婦道,「自三皇五帝起,這天地間可謂神仙無數。司藥的藥神,司水的有水神,司火的有火神,司雨的有雨神,更甭提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各有神仙管著。紫姑也有自己管著一攤子事兒,說來也是家常人家都有的東西,殿下猜一猜,紫姑是管什麼的神仙?」
像五皇子說的,他並不信神仙鬼怪之流,對神仙也不大了解,他媳婦叫他猜,他道,「總不是灶神吧,灶神是灶王爺,既叫爺,肯定是男的,不是什麼姑。」
「紫姑是司廁之神,民間也喚做子姑、廁姑、茅姑、坑姑、坑三姑娘。」謝莫如說著又是一陣笑。
五皇子的表情都不知要如何是好了,五皇子唇角抽了又抽,唉聲嘆氣,「你說大哥這是不是腦殼掉茅坑裡了,他弄個管茅廁的神仙回家做甚啊!?」還是他大哥便秘啊!
謝莫如唇際帶著一絲笑影,「大皇子自有大皇子的打算,紫姑雖是司廁之神,不過,有很多道人都信奉紫姑來進行占卜的。」
五皇子嘆,「真不知大哥在想什麼,還不如信灶王爺呢。」這個起碼是管吃的。
謝莫如道,「不管大皇子信什麼,能叫大哥如此信奉迎進家門的,想來這道人定是別有本領。」
小夫妻倆說一回大皇子的信仰問題,吃螃蟹過了重陽節就是穆元帝萬壽了,萬壽向來熱鬧,更兼兒女們都拼了老命的在穆元帝面前表現孝心,臣子們拼了老命的表現忠誠,好在,穆元帝一向節儉,故而排場控制在一定的奢華範圍之內。
謝莫如與五皇子獻上頗為肉疼的壽禮,跟著每日早出晚歸的熱鬧了五天,方得歇上一歇。五皇子私與謝莫如道,「比上朝當差都累。」其實一般這種場合都是交際的好時機,奈何五皇子不是那等八面玲瓏的人,故而覺著成天對人嘻嘻嘻的,還不如當差幹活呢。
謝莫如笑,「一年也就這五天。」
五皇子忙說,「今年我的生辰宴就不大辦了。」
皇子府的壽宴,哪怕不大辦,該送禮的也得送,謝莫如倒沒什麼意見,道,「怕是你想大辦也沒空呢。我估量著修御林苑行宮的差使還得交給你。」
五皇子心裡也有數,這事既是他做了先期的預算工作,修整定也是他的事。五皇子道,「御林苑行宮不比湯泉宮房舍完整,何況御林苑行宮地方極大,現在天兒冷了,要修也得明白了。」
謝莫如道,「御林苑是前朝用來避暑的地方,倘是明年修,別誤了陛下避暑才好。」
謝莫如這話是沒差的,過了萬壽節,穆元帝就召來五兒子說修御林苑行宮的事了,經他媳婦提醒,五皇子已是心裡有數,道,「這會兒天漸冷了,怕是修不上一個月就要下霜上凍,倒不若明年開春再修,春暖花開,匠人們做活也快。兒子想著,提前令內務府備出料來,介時工料都齊全,一兩個月就得了,正是夏天的時候,那行宮不論避暑,還是行獵,都是極好的。」
穆元帝想了想,這事本也不急,御林苑行宮以往穆元帝用的也有限,不過此次大修也是想用來夏天避暑,聽五兒子說誤不了避暑,便道,「這也好,你安排著內務府先備下料來吧。」
父子倆說著話,四皇子過來稟事,先與五皇子打過招呼,穆元帝並未令五皇子退下,五皇子便在一畔旁聽了。倒不是別的事,翰林掌院上報,說是新科翰林很有些家貧的,朝廷其實有一批廉租房專是給那些家貧的官員租住,租金非常少,只是象徵性的收一些,但這廉租房有些供不應求,還有家貧無住處的新翰林申請不到廉租房,故而翰林掌院報了上來。
這事兒自是工部的事務,四皇子就是過來說此事的,四皇子在工部日久,這事也提前做了功課,四皇子道,「帝都物貴,要是上好地段兒的房租,一處十幾間房屋的小四合院也得七八兩銀子一月,偏僻一些的地方也要二三兩銀子,倘是家裡貧寒在帝都做官,一人還好湊合,要是連家也一道搬來帝都的,且正是官小職微的時候,算上吃喝,的確艱難。再建房舍倒是不難,只是城中實無閒地。」
四皇子有準備而來,穆元帝這裡也有帝都城的大幅地圖,內侍捧上來,五皇子既在跟前,也一併湊過去看了。帝都這地方,寸土寸金的,房舍是越來越多,閒地是越來越少的。四皇子指著外城的一處閒地道,「再建房舍,就得往城邊兒上尋地界兒了。這處原是有一座白雲觀十幾戶人家,雖然有些偏,好在四周清靜,按市價補給銀錢,讓這些人家另尋安置也是好的。」
穆元帝道,「也可。」對四皇子道,「先做個預算出來。」
五皇子私下還提醒四皇子一聲,大皇子很是信仰白雲觀的老道,讓四皇子搞拆遷時客氣些什麼。至於大皇子弄了個茅坑女神進府的事兒,五皇子沒多嘴去提。
四皇子知五皇子的情,應了道,「另撥一處地方給那老道住吧,這也是沒法子,別看工部這辛辛苦苦的建好了地方,介時那些官兒們又得挑三撿四說地方偏僻。」
五皇子拿出他媳婦曾經說過的話略做變化道,「這不過是權宜之所,誰還打算住一輩子不成?挑三撿四的都是沒出息的。要是有出息的,熬個三五年也能自己置個小院兒,何必去占這個便宜。」
四皇子笑,「五弟這話很是,倘有人挑肥撿瘦,我就拿這話教導他們一番。」他這拆遷平地的工程也不小,遷走些道觀住戶,正經開工也得明年春了。」
兄弟倆路上說些閒話,還各有各的差命,出宮便散了。
謝莫如在家裡招待江行雲,江行雲要往南安州去,特意過來辭行的,江行雲道,「帝都的事務都安排好了。那年應了安夫人,卻一時俗事纏身無法成行,如今正好去瞧瞧,聽說南安州氣侯溫暖,過冬尤其舒服。」
謝莫如笑,「那就去吧,有時間到處看看也不辜負這一世。你與陳掌柜說,有什麼事他若不能決斷,讓他到王府來找我。只是你此次遠行,要不要派幾個侍衛給你?」
江行雲笑,「不必,有季師相隨,也有我府中訓練好的侍衛。」
謝莫如便不再多問了,只是命人準備些路上要用的還有給蘇不語的東西,再請五皇子寫了封信,蓋上五皇子的印鑑,一併給了江行雲,江行雲不日南下。
五皇子還說呢,「江姑娘與安夫人交情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