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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7:02 作者: 油炸鬼影
    穿著一身黑衣的朗姆扯出了一個或許慈祥、但在千島鶴眼中卻仿若惡魔一般的笑容。

    「也沒到熟人的地步。」

    千島鶴努力平復下自己驟然變快的呼吸頻率,看向審訊室中被綁在刑訊椅上的黑田兵衛,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

    「只是恰好了解過他罷了……聽說是個什麼課長吧。」她儘量平靜地說道,「不過前段時間不是入獄了嗎。」

    哪怕現在落到了組織手中,身上正穿著的,也是日本監獄的囚服啊。

    一隻手已經緊握成拳,千島鶴看著黑田兵衛突然睜開的眼睛,卻什麼都不敢多說、什麼也都不敢多做。

    那個曾經穿著警服的威嚴的男人,如今已經變得有些瘦削和不修邊幅。他的白髮已經不再是曾經規整的板寸,他的眼眶周圍多了不少青黑,下巴處也是久不經修整的胡茬。

    可那分明看起來十分頹廢的一張臉上,卻有著一雙無比堅定的眼睛。

    他在朝著她笑。

    「帶槍了吧,我的孩子?」朗姆低聲笑著,附在千島鶴耳邊說,「舉起你的槍吧——對準那個公安。」

    「……」

    千島鶴又看向黑田兵衛。那個已經許久不見的男人有些狼狽地被綁著,依舊在對她笑著——雖然那看起來更像挑釁。

    「來啊,把槍舉起來啊!」他哈哈大笑著,語氣中儘是不屑,「連殺了我都不敢嗎?」

    他看起來就像根本不認識千島鶴,面對著敵營當中的代號成員,他視死如歸地挑戰著對方的底線。

    但千島鶴還是捕捉到了從那個男人眼中流露出來的一絲抱歉。

    ——抱歉,小鶴。

    抱歉。

    抱歉。

    黑田兵衛深深地看著千島鶴。

    抱歉。

    「可是這個人不應該在監獄裡嗎?」逃避著黑田兵衛的目光,千島鶴將頭轉向了朗姆,「突然把他抓來組織……真的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當然不會。」聽到千島鶴提出的質疑,朗姆理所當然地笑著說,「你也知道他是剛從監獄裡出來的——實際上,就是日本公安送給我們的禮物啊。」

    他笑著,就像是早晨六七點鐘下樓晨練的大爺一樣慈祥。若是讓組織里的其他成員見到了這樣的朗姆,估計不是被嚇死,就是被嚇死。

    千島鶴聽到他的這番話後,卻只覺得手腳一陣冰涼。

    ——「日本公安送給我們的禮物」。

    一種荒誕的感覺,從她的心中升起。

    費盡周折終於挖出了組織埋在警視廳當中的高層臥底,她本以為可以結束了,至少能讓自己先鬆開一口氣了——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她要提防的,除了那些埋藏在警察系統當中的內鬼,還有日本公安本身。

    或者說,她真正要提防的,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上流人士。

    滿意地笑了一聲,朗姆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自豪的神色:「沒有人能拒絕那個美麗新世界。鴉群計劃將是我的傑作,但那些高層同樣從未缺過席。」

    顛覆世界的野心——

    可不僅僅是朗姆擁有。

    區別只是在於,朗姆只是想當那個世界的塑造者;而那些所謂的「高層」……總更想當規則的制定者。

    「還不動手嗎,我的孩子?」朗姆拍了一下千島鶴的肩膀,「我聽說你為了獲得一個遊戲資格,把自己的右手弄廢了?好孩子,那就用左手吧。你的射擊水平一向出色,這點距離根本無法成為阻礙吧。」

    朗姆那低沉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越是飽含笑意,越是令人厭惡和恐懼。

    垂下眼帘,千島鶴用左手舉起了槍。

    朗姆還在看著她。那帶著一些讚賞的笑意的眼神,此刻卻令她幾近作嘔。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這一刻,她有多想突然調轉槍頭,對準朗姆的大腦,扣下扳機。

    「——砰!!!」

    子彈呼嘯而出,過於狹小的審訊室中充滿了槍擊的回聲,震耳欲聾。

    但被那子彈穿透了的,卻不是朗姆,而是黑田兵衛。

    黑田兵衛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好像被撞擊了一下,被子彈打穿的血洞迅速出現在了他的眉心中央。那血洞猙獰而巨大,周圍還帶著些焦黑的痕跡,無窮無盡地往外流淌出鮮血。

    他的臉色卻變得蒼白起來,原本就已經開裂的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黑田兵衛原本還在嘲諷著組織的話語終於中斷了,他那具有挑釁意味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臉上。

    他的眼睛失焦了。無論怎麼看,那都是——

    失去生機的眼睛。

    鮮血依舊不住地從那個血洞中湧出,划過男人的下顎、肩膀和手臂,一直到滴落到地面上。

    狹小的審訊室中,終於充滿了血腥的氣味。

    千島鶴偏過頭來看向朗姆,果然得到了一個讚賞的笑容。

    她終於明白了。

    黑田兵衛出現在這裡,是在用生命向她提出了警告,並且告訴了她一條至關重要的消息——

    該準備收網了。

    黎明,是時候該破曉了。

    「克洛。」朗姆又在叫這個名字了,「我記得你是因為察覺到自己身體衰竭,才來到組織,想要尋求治療的吧?——因為發現了長谷川和輝曾和你有著同樣的症狀,卻依舊能好好活著,在調查了他以後,發現了組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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