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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沈其因為沈華善的過世,便去了渡頭驗關卡,以散去心中的悲痛,不想就在一艘船上發現了不妥。
船上的人,在被喝令查驗之後,竟然會驚慌失措,甚至還拔刀對抗。沈家的禁衛軍一腔悲痛正無處發泄,那些船工撞在當頭,當然是找死!
船工被砍殺之後,禁衛軍竟然發現這些船工身上刻有西燕的標誌。而船上,就有不尋常的物件。
那些不尋常的物件,竟然是太常寺丟失的九鼎!山河乾坤鼎,大小共有九隻,竟然出現在曲江渡頭!
難怪沈則敬和沈其的臉色會這麼怪異,當沈則思和沈余憲聽到這個事情時,臉色也變了。
憑空消失的山河乾坤鼎,突然出現在曲江渡頭,這……難以想像。
山河乾坤鼎,象徵的就是這天下江山,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沈則敬看著這九個古樸莊重的大鼎,只覺得世事難料。從種種跡象看來,當初太常失瑞,莫不是西燕人做的手腳?西燕想趁著沈家喪事放鬆關卡之際,想將山河乾坤鼎偷運出大永,卻沒有想到在曲江這裡露了白。
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中有註定?想著堂內的梓官,再看看這些山河乾坤鼎,沈則敬失語了。
山河乾坤鼎,很快就被沈家人秘密藏了起來。除了這幾個接觸的人,就連沈寧也不知道,大永太常寺消失的山河乾坤鼎,竟然在沈家手中了。
就算有了這些鼎,時日仍在繼續。在沈華善頭七之後,沈則思策馬前往河內道;沈華善七七之期過後,沈則敬也帶著沈余樂等人,奔向了河內道……
翻開史書,可以清晰見到,大永的歷程在不斷的地改變,成為歷史,新朝的軌跡也漸漸明顯。五年、十年的時間,彈指一揮,就已經過去了。
新帝兩年春,沈家率禁衛軍肅清河內道,令河內道全境太平,百姓、官員歸誠於沈家,太平通寶通用;新帝三年秋,沈家率禁衛軍收歸隴右道,並進駐關內道、北疆,重整三地秩序;這三地百姓漸漸歸心;新帝四年夏,江南道觀察使王備、江南衛大將軍於鴻圖,率一百五十萬餘萬江南百姓來歸,奉沈家為主上;新帝四年秋,禁衛軍平劍南道,定劍南道格局,寬治劍南道百姓,並令江南道和劍南道通商,仍是太平通寶用;新帝四年冬,京兆傳新帝非帝王骨血,乃太后左氏偷龍之舉,京兆譁然。未幾,皇城現宮闈之變,慈寧宮、紫宸殿大火,太后、新帝不知所蹤,外戚左氏亡;新帝五年春,沈則敬在丰南稱帝,改國號為豐,改年號為元豐,定都洛陽,以次年為元豐元年,沈則敬稱元豐帝,崩後尊廟號為高祖。
元豐元年,大豐遷都京兆,號為帝都,立宗廟,請祭器,定社稷,追封沈華善為始豐帝,尊廟號為太祖。
至此,豐朝定。
元豐十年,元豐帝以六十餘歲高齡,率七十萬禁衛軍親征,將西燕曼山、瓊州一帶,併入大豐版圖。元豐帝之威望,如日月江河不絕,在大豐境內傳誦。
元豐十年,百姓倉廩實、衣食足、禮節興;朝廷吏治清明、官盡其職。此時,大豐的國力強盛到達第一個高峰。
大豐第一個盛世,出現了。沈家幾代數輩追求的太平盛世,出現了。沈華善泉下有知,定會拈鬚微笑;俞謹之、呂務厚、申科、君復樂這些前朝之人,也定會微微低首。
這麼多年,這麼多人,這麼多輩,永不止息的奮起鬥爭,就是為了這太平盛世。而如今,沈家子弟做到了。
是日,烽火稍息,沈則敬立馬於昆州,身後跟著應南圖、沈余憲等一眾後輩,像壯年時一樣,感受著大豐版圖內的風霜磨礪。
從長泰三十五年到元豐十年,三十年的時間,元豐帝沈則敬鬚髮都白了。應南圖、沈余憲這些青年郎,早就年過不惑了。
年輕時的征戰歲月,成為了他們這一生最值得珍惜的回憶。那些戰爭、逝去的兄弟們、守住的城牆,似乎還在眼前歷歷。
有採藥老人過昆州之時,忍不住高唱兩句,聲音延綿不絕:我之帝所臨河上,欲罷干戈致太平!
第四卷番外篇
番外一哀王不甘
關內遵州的冬天,要比京兆的來得早,也比京兆冷得多,但是上官長治開始適應了。
前兩年冬天,每年整整三個月,他的房間內,都放著火盆,他仍然覺得冷到骨髓裡面去。在冷得難以忍受的時候,他只能想著京兆裡面的人和事,燃起刻骨的仇恨,才能支撐下去。
京兆皇城的那個位置,是他的!就算如今太子不是他,他也一定會搶回來!----上官長治這樣想著,深陷的眼睛放出精光,看起來十分嚇人。
他的臉孔十分瘦削,使得顴骨高聳了起來,襯著枯黃的臉色,整個人就像缺了水的植株一樣,沒有多少生氣。
這副樣子,半點看不出當年溫潤如玉的翩翩皇子!
「咳……咳……」上官長治咳嗽起來,這咳嗽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反正從離開京兆開始,他的身體就是這樣,沒有變好,但也沒有變得更糟糕。
上官長治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給他下毒的,就是他的生身之父長泰帝。在天家,夫殺子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情,但是上官長治不能容忍自己中了那麼簡單的圈套!
春熙宮中的圈套,害得母妃身死,害得他落到這個下場。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奪回那個位置,一定要……要沈寧後悔對他所做的一切!
來了遵旨之後,上官長治就冷靜下來了,知道了春熙宮的事情,必定是沈家設的局。
他安插在老二身邊的人,沒有聽說過半點春熙宮的事情,想到此事的最大得著,就是容妃和十二皇子,上官長治就什麼都明了。
「沈寧!」上官長治咬牙切齒道。這個名字,令他又愛又恨,無數個夜裡輾轉反側,含在嘴裡的都是這個名字。
他想到沈寧拒絕他的冷酷無情,也想到棲月殿那一晚的旖旎,充滿誘惑的沈寧,每次都能勾起他的慾火。
沈寧,應該是他的!
上官長治的心中,一直有個信念,那就是沈寧本應是他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沈寧都應該是他的皇妃!這個信念沒有原因沒有根據,但上官長治知道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沈寧從一開始,就對他充滿了敵意,無論他面上做得多好,沈寧都不會接受,反而像早就知道他內里一樣。這是為什麼?
他自問,早年在京兆,他的隱藏功夫是做得十足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無害的五皇子,沒人知道他在暗中蓄勢,沒有人知道他的謀位野心!
只除了沈寧,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徐颯、棲月殿、李斯年、陳修齊……這些埋得這麼深的暗線,怎麼沈寧都知道一樣?
這當中,他是不是漏了什麼?!
上官長治皺眉想著,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總覺得缺失了哪個環節,他無法將事情聯繫起來。
正這樣想著,門外就響起了鄭少宜的聲音:「王爺,臣妾給您送湯藥來了。」
「進來吧……」上官長治的聲音,平靜無波。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強忍著笑意的鄭少宜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盅湯藥。----這是上官長治為解毒而時常服用的。
見到上官長治陰寒的面孔,鄭少宜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手臂上的痛楚似乎直達心間,讓她猛然清醒過來。
一想到很快就不用受這些折磨,鄭少宜臉色就擠出了嬌憨的笑容,便為上官長治餵藥,邊說著話。
「王爺,今天覺得可好點了?珍兒今天都會叫父王了呢。」鄭少宜親手將湯藥一勺一勺送進上官長治口中,像是尋常夫妻一樣。
憐惜,侍疾……她的手沒有一點兒顫抖。
來了遵州之後,曾有一度,鄭少宜是和樂安寧的,覺得遵州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也是,比起京兆的驚心動魄來,遵州這裡的平靜還是讓人覺得舒心的。哀王府有錢有勢,什麼都不缺,還能守著上官長治,鄭少宜對此是很滿意的。
她也曾多次小心翼翼地勸說上官長治,就安安穩穩在遵州生活好了,但是上官長治不聽,仍是在苦心謀劃。
不是在暗中儲蓄兵力,就是在探聽京兆的情況,他怎麼都不肯死心!
若是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但是後來……鄭少宜想起往日受到的種種凌辱,想到上官長治伏在她身上喊出的那一聲「寧兒」,恨不得就這樣死去。
但是她不能死,她還有女兒!她再也受不了這種凌辱了,那麼,就只有讓上官長治去死了!
直到餵完藥了,鄭少宜才又絮絮叨叨地說起遵州的情況。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多話,或許,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些藥……
「珍兒還在念叨父王呢……」鄭少宜笑笑道。
上官長治的身體已經損壞了,雖然來到昆州之後納了不少侍妾,都一無所出。鄭少宜誕下的女兒上官珍,就是上官長治唯一的骨肉了。
上官長治沒有回應,臉色看不出什麼,心中卻有淡淡的厭煩。鄭少宜總和他說這些瑣碎事,他沒有阻止,也沒有興趣。
鄭少宜想說什麼,就隨她去吧。
「快過年了,遵州也熱鬧起來了。說起過年的熱鬧,臣妾聽得遵州官員夫人說了遵州出現了一個奇人呢,說能看到一個人的前世呢。王爺說這是不是稀奇?」
「前世今生?」不料上官長治聽到這句話,竟然說話了。
「是啊,說那個奇人,可以知道一個人前世是怎麼樣的。這也太神奇了,臣妾是不相信的。」
鄭少宜忙不迭說道,難得上官長治感興趣,她便為上官長治詳細說著那奇人的事情,就當作一則笑話。
「吩咐人下去,將那奇人帶來本王這兒,本王要見他。」
沒有任何遲疑,上官長治這樣吩咐說道。鄭少宜的話,讓他豁然開朗。沈寧這樣恨他,是不是真有所謂的前一世?
那麼,他的前一世,會不會和沈寧有關係?
上官長治這樣想著,仿佛見到什麼希望一樣,眼神越發亮了。
鄭少宜的動作很快,第二天,那個一臉邋遢的奇人就出現在上官長治面前了,而且願意為上官長治做法,但要有一個條件,就是要幾滴上官長治的心頭血。
「心頭血?那是什麼?!」上官長治不知道何謂心頭血。
「心頭血,就是要用利刃在王爺左胸刺一下,滴下的血就是心頭血。」那個邋遢的人,很快就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