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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祖父……不如孫兒這一輩離開京兆吧。」左彥皺著眉頭說道。
他的父親左行安還是沒有來到京兆,據說是去了江南道隱藏起來了,就是怕回到京兆被一鍋端了。
左彥實在對京兆衛沒什麼信心,就算有直沽、冀州的兵力,還是差了一截。戰爭這兩個字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想到那些隴右衛士兵會在京兆燒殺擄掠,左彥就覺得手腳有些抖。他是文官,若是京兆破了,他真的無法自保。
「主子,屬下也建議,小主子還是先撤吧。最好是宮中的皇上和太后娘娘,也都秘密安置起來。」
趙德也符和左彥的話語。他還補充說道,局勢會怎麼發展,誰都不知道。讓皇上和太后娘娘先躲起來了,萬一局勢不利,對外也有「幸蜀」的名義。
趙德的意思,是將皇上和太后往劍南道方向轉移了。如今的大永,也只有劍南道是安全之所了。
「此事容我想一想。皇上和太后若是離開京兆,不就是在直說京兆守不住?若是傳了出去,百姓又要亂了。」
左良哲猶豫不決。皇上出逃?這是大永兩百多年都沒有過的事情,這等於是棄城而逃,這樣的事情做了,新帝再難有威信啊!
「只要新帝一日在位,這大永就是新帝的,背後就是主子的。可是萬一京兆被攻破……」
趙德的話沒有說完,這最後的結果,就由左良哲自行想像了。
「祖父,去和太后妹妹說一說,她肯定會答應的。」
左彥又在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聰明人要懂得安排後路,真的等到隴右衛圍攻京兆,就算想逃,也來不及了。
左良哲還是沒鬆口,他覺得此時關聯太大了,要好好考慮才是。當他斟酌著將離開京兆的建議告訴太后左氏的時候,卻遭到了她強烈的反對!
「此去劍南道,路途遙遠。難道金吾衛就可以保證皇上和哀家的安全?凌雪松都敵不過蔣博文,去了劍南道又有什麼用?皇上和哀家絕對不會離開皇宮!」
左氏沉沉說道,臉色怒氣勃發。她藏在袖中的手卻有些抖,她感到一陣陣慌亂。
離開皇宮離開京兆?這怎麼可能!京兆是大永的國都,她是大永的太后,只有在這裡,她才覺得是安全的。離開了這裡,就什麼都沒有了!
到了外面,不在這層層圍牆的皇宮,誰會知道她是大永的太后?誰會知道那個小娃兒是大永的皇上?他們母子說的話,還有誰會聽?
說不定,在去劍南道的路上,他們母子的性命都要受制於人。
「祖父不必再說了。哀家和皇上是絕對不會離開京兆的。祖父和金吾衛當商定對策,京兆一定要守住。如果京兆被攻破了,那麼大永就滅了。我們左家,也就完了。」
左氏再次說道,年輕姣好的臉龐上,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她的話語,與其說飽含威脅,不如是指出一個明顯的事實,那就是她及左家,不能退!退了就是死路一條!
就算逃出了京兆,以左家曾經有過的權勢,左家又能在哪裡安身?
「祖父,拼死力戰還可榮華富貴,若是逃了,就什麼都沒了。」
左氏淡淡地說道,這就是他們面前的選擇。她面上的怒氣已經平復了,只是心裡的驚懼卻沒有減少半分。
「謹遵太后懿旨!」左良哲一咬牙,恭敬地說道。他也明白過來了,左家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只有拼死一戰而已。
是夜,慈寧宮中燈火通明,左氏想著如今京兆的局勢,根本就無法入睡。一合眼,仿佛就見到景興帝死白的面容,又仿佛見到太皇太后枯枝般的雙手,嚇得她再也不想閉眼。
外患來時,心有鬼。
「春喜,皇上在哪裡?」左氏凝凝神,問了隨伺的春喜。不知為什麼,夜班三刻,她突然很想新帝。
「皇上由奶娘帶著,已經在偏殿睡下了。娘娘可要起身看一看?」春喜強忍著睡意,十分貼心地建議道。
新帝白天在紫宸殿,晚上就跟著左氏在慈寧宮,由奶娘帶著睡在偏殿。經過當年奶娘一事,左氏只有讓新帝在身邊才會放心了。
「既睡下了,那就算了。你明早就去問問內侍處的人,前廷可有什麼消息。」
左氏兜來兜去,最後還是想到了京兆的局勢。如今,她終於再度體會到那種彷徨無助的心情,也知道了,就算沒有景興帝,他們母子還是一樣要擔心皇位坐不坐得牢。
因為,如今是亂世啊!
所幸,直沽和冀州的士兵,很快就到來了,且在蔣博文之前。這多少令魏延慶和鄭棣恆等人鬆了一口氣。
幸好,大永的弩坊署是在京兆的,製作的弓弩等兵器足夠多,金吾衛和援兵們不用擔心兵器不足的問題,就連援兵,也得到了弩坊署的裝備。
「魏大人,當初沈則敬在昆州與西燕敵軍開戰,就是以兵少打敗了兵多。他的法子,我們可以仿效不?」
議事廳內,鄭棣恆對魏延慶說道。如今京兆兵力不足,所能仿效的,就是沈則敬那個辦法了。
祥瑞、城民皆兵,京兆有幾十萬人口,若真的能調動起來,對付蔣博文的二十萬人馬,綽綽有餘。
不料魏延慶搖搖頭:「沈則敬當初能成,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臨急臨忙的,怎麼能做到這些?何況京兆民心不穩,我怕兵器發到百姓手中,會使他們暴動。」
魏延慶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先前,不知怎麼的,傳出了皇上、太后秘密出逃的風聲,令得本來平靜了的百姓又騷動起來了。
隨著蔣博文的逼近,朝廷越來越緊張,百姓們的騷動也越來越厲害了。所有人都在觀望著,打算找機會離開京兆。
在這樣的形勢下,發兵器給百姓,除了增加不穩定因素之外,對抗敵沒有多少作用。
「蔣博文對京兆布防並不熟悉,況且遠征而來,我們十三萬人,未嘗沒有一戰之力。當初安北都護府那個堅壁清野之策,可以用上。」
魏延慶說道,既是為了安撫鄭棣恆,也是為了給自己信心。金吾衛和援兵,未必守不住京兆的!
鄭棣恆點點頭,按照魏延慶的吩咐前去辦事。
在金吾衛士和援兵的努力之下,京郊的百姓,也都全部遷進了京兆城內,連同他們的存糧等等,都搬進了京兆城;此時已經是十二月,糧食早已收割,也不用搶割之類的了。
秦嶺、別山一帶,也設好了種種布防,還有金吾衛在這些地方駐守。按照魏延慶和鄭棣恆的想法,務必要蔣博文靠近京兆之前,就要殲滅隴右衛部分力量。
十二月初十,京兆下了一場大雪,也帶了入冬後的最嚴寒的天氣。在這樣的嚴寒中,金吾衛和援兵,絲毫都不敢鬆懈,時刻盯著斥候的匯報。
便是在這樣的嚴寒中,蔣博文帶著隴右衛,來到了秦嶺邊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布防圖
蔣博文呵著氣,看著那無比熟悉的山脈,這是秦嶺。翻過秦嶺,再行半天,就會到達別山了。
只要過了別山,就到了京兆城外。
蔣博文對這些山嶺,感到無比熟悉和親切。四十多年前,他還是個軍中小兵的時候,就經常在這些山嶺間往返。
那時候,他與父親代表著蔣家,扶持長泰帝上位。此後十餘年的京兆官涯,他就是作為金吾衛的中郎將,守在別山的,對這一片山嶺更有感情。
後來他外調,成為隴右衛大將軍,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這裡的山嶺,和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
山嶺依舊在,這一次他要帶著隴右衛攻進京兆,他一定會成為天下之主!
「大王,大軍已經到了秦嶺了。按照末將推測,朝廷必定會在秦嶺這裡設下布防,末將建議先行紮營,等待糧糙輜重到來,再謀戰事。」
副將盛子衡的面容十分疲憊,這樣建議道。事實上,隴右衛從關內道趕往京兆,一路都是急行軍,不止是盛子衡有倦容,隴右衛大部分兵將,也都感到力疲。
「原地紮營,休息一晚,明早越過秦嶺,想京兆靠近!」
蔣博文下令道,聽從了盛子衡的建議。白雪皚皚,這麼嚴寒的天氣,不是適合進攻的日子。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都未到酉時,天色就已經暗了。此時,營帳已經紮好了,隴右衛的兵將也休整了好大一會。
主將營帳內,蔣博文召來了最得力的幾位副將,共同商討進攻京兆事宜。
「京兆的布防,有沒有查到什麼?」最先問的,當然是斥候的事情。
蔣博文已經離開京兆將近二十年,這二十年裡,太多東西變了。關卡、布防的設置,當然也變了。所謂知己知彼,他若是知道這些布防,戰勝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暫且還沒有查探到什麼,斥候也不敢太近,怕暴露了行蹤。」
盛子衡回答,語氣有些羞愧。眼下之意,就是斥候什麼也沒有查探到。想必也是,京兆的布防,這麼嚴密的事情,斥候怎麼會查得到?
聽了盛子衡的匯報,蔣博文沒有說話,覺得形勢對隴右衛來說,不算好。
隴右衛從關內道到京兆的這一路上,遇到了關內到各州府兵的阻擊,折損的士兵人數也不少;而且隴右衛這幾個月,一直與關內衛對峙,大大小小的戰爭不斷,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可以說是到了臨界點。
不知隴右衛攻打京兆的時候,面對激烈的戰鬥,還能不能保持以往的水準。
雖則已經靠近了京兆,但蔣博文的心反而不踏實了。熟悉的秦嶺、印象中聳立的京兆城,似乎有逼人而來的威勢。
那是殘留在蔣博文心中的皇權印象,到了臨近帝都的時候,越發清晰了。
「不急,再讓斥候查探。據軍師觀測,這一場大雪一時半會也不會停,就讓兵將們休整再說。」
蔣博文終於說話了。兵貴神速,說的是行軍的速度,但既然隴右衛來了秦嶺邊上,那麼就要找一個最合適的出兵時機,少做無謂的犧牲。
蔣博文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天大的餡餅就落到了他頭上,竟然會有人將京兆的布防送來給他!
送京兆布防來的人,蔣博文甚至不知道是誰!當然,這個布防是真是假,蔣博文一時也無法確認。
話說,當蔣博文早上醒來的時候,盛子衡就匆匆來報了,而且遞上了一個小竹筒,裡面裝著的,正是京兆的布防圖!
「這個東西,是用弩箭she到營帳旁邊的。當士兵發覺追上去的時候,那個人已經遁入了秦嶺。士兵們怕驚動了金吾衛,便沒有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