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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左氏又印了印眼角,淚掉得更厲害了。

    當左良哲和魏延慶等官員進入紫宸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皇上醒來皇后哭泣的畫面。清醒著的景興帝,他們已經多日沒有見到了。

    「微臣給皇上請安,願皇上龍體康健,皇上能夠醒來,臣等感激上蒼……」

    魏延慶這個武將,忍不住心中的激動,這樣說道。雖然景興帝不是個好皇帝,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醒著比昏迷好太多了。

    起碼,左良哲再不能隻手遮天把持朝政了。

    想到這裡,魏延慶看了一眼左良哲,眼中的譏誚和幸災,一點都不隱藏,等於是在直接告訴左良哲:皇上醒來了,看你怎麼死!

    左良哲跪著,和皇后左氏一樣驚懼。皇上醒來了,皇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了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不臣

    景興帝的醒來,讓皇后左氏和左良哲驚懼不已。他們不能確定,景興帝醒來之後,等待左家的會是什麼。

    先前左家對景興帝的暗中加害,並且專權,把持朝政,景興帝會不會追究?還有如今沈家起兵,舉起「誅左氏,清君側」的旗號,景興帝會有什麼想法?

    景興帝的多疑和忌憚,皇后左氏和左良哲都十分清楚。在睿皇子誕生之後,左家就被皇上忌憚厭棄。如今還有這麼多事,皇上會不會趁機滅了左家?

    更何況,左家現成的罪名都有了。左良哲擔心,景興會順應沈家的旗號,將自己及左家送上斷頭台。這樣景興帝可一箭雙鵰,既緩和了局勢,又剷除了忌憚的外戚勢力。

    換作是左良哲,也會這麼做。

    看著景興帝削弱的面容,左良哲作著這種種思慮。

    突然間,他似乎就感受到了沈華善當初進退維谷的心情,難道左家也要走上和沈家同一條路嗎?

    不!不會的,沈家什麼都沒有,但我左家,還有坤寧宮中的皇后,還有睿皇子!----左良哲想著,心中的驚懼似乎消散了些。

    而此刻,景興帝聽著魏延慶和鄭棣恆的話語,蒼白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眉頭奇異地舒展了開來。

    在他難得清醒的時候,定下了沈家的七大罪狀,因為想沈則敬死,膽敢騎著碧雲驄的人都得死!所以在這一點矯旨上面,景興帝非但沒有怪責左良哲,反而坐實了這個旨意。

    先前洶湧著為沈則敬、袁煥鳴冤的民情,景興帝還心有餘悸。他還擔心百姓們會指責他誅功臣,還擔心七大罪的旨意能將不能執行下去。如今好了,沈家舉起反旗,景興帝就能名正言順地滅掉沈家了。

    這是沈家自己送上來的刀!天與不取,反受其詬!所以景興帝不顧力弱,下令道:「沈家先有七大罪,而後起兵謀反,罪大惡極!傳朕旨意,令江南、河內兩衛即成招討司,立刻開拔嶺南道,鎮壓沈家!」

    這個旨意,雖然微弱,卻沒有停頓,一字一詞都說得很清楚,聽得魏延慶和鄭棣恆有些錯愕。

    「皇上,若嶺南道起戰事,定會導致民不聊生、國將不穩!微臣有建議,另行他法。當安撫之。」

    鄭棣恆急急說道,他盼望景興帝能夠醒來,盼望景興帝能夠辦了左家,順應沈家的旗號,使得大永和平安定。

    可是,皇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下沈家謀反的罪。如今沈家已經起兵了,舉的還是大義之旗。皇上此舉,不是更加激起沈家死戰的決心嗎?這對目前的大永局勢不利!

    鄭棣恆十分心急,再想說什麼,一旁的左良哲已經迅速開口了:「然則,鄭大人的意思是說,謀反無罪?這樣朝廷顏面何存?若其他道仿而效之……」

    左良哲故意拉長了尾音,讓景興帝充分設想可能會有的危急情況。

    難得皇上一醒來,就在意沈家起兵的事,而無法顧及到旁的。左良哲又怎麼會讓鄭棣恆說下去。

    所謂安撫,就是誅左氏以向天下人交代,鄭棣恆這點心思,左良哲看得通透。

    「非也,局勢從權……」鄭棣恆接話道,斬殺左良哲,安撫嶺南道,乃是當下之權。可以不勞民傷財,就能解決嶺南道的局勢,若是沈家繼續起兵,師出無名,必定落敗。

    可是再一次,他的話語被人打算。打斷他說話的,正是景興帝。

    「先這樣吧,諸位卿家遵旨去做。朕乏了,退下。」

    景興帝說罷,閉上了眼。剛剛醒來,他能說這麼多話,堅持這麼久,不容易了。

    左良哲聽到景興帝這麼說,內心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皇上並沒有想到別的事情。

    只是,他這一口氣,松得太早了。景興帝醒來之後,接連做的幾個舉動,讓左良哲驚出一身冷汗,讓他睡也睡不穩。

    景興帝清醒之後,召見了尚書左右仆she衛復禮和楚炎,是以,得知了朝堂局勢。

    樓樂封重傷昏迷、左良哲監國、國子監事件、德淑兩妃身死等種種事情,景興帝都知道了。

    景興帝聽罷朝朝政,沒有說沈,只道「朕已經知曉」,就讓衛復禮和楚炎兩個人退下。

    據左良哲安插在紫宸殿中的內侍和殿中丞描述:皇上臉色鐵青,只咬牙切齒地說道:「左家,左氏!好!好!」

    那副怒氣騰騰的樣子,讓內侍和殿中丞忍不住冷汗直冒。他們暗中為左家充當耳目,如今不免有些懼意。

    不僅如此,景興帝還吩咐內侍,將德妃誕下的那個女嬰,抱到了紫宸殿,還令殿中省官員厚賞照顧這個女嬰的奶娘和宮女;同時,還令少府監給女嬰所在的順乾宮,送去了諸多賞賜;和這些賞賜一起下達的,還有景興帝兩個小小的調令,那就是恢復明為征、蘇順瑀兩個人的官職。

    此外,景興帝還召集了金吾左衛,對紫宸殿加強了戒備,以安神靜養的名義,暫不見朝臣和妃嬪,左良哲和左氏,赫然在內!

    還有,金吾左衛,正聽景興帝之令,調查金吾衛司階孔武的死因,還勒令金吾衛往左家方向調查。

    景興帝做的這幾件事,心思已經很清楚了。

    扶持明、蘇兩家,只是為了壓制外戚左家;而加強了紫宸殿的戒備,這就是說皇上對自己的昏迷,已經起疑心了,既得利益的左家,就是他第一個懷疑和防備的對象!

    皇上,這是要拿左家開刀了!

    左良哲意識到這一點,覺得鋒利的大刀,已經架上左家的脖子了,就等皇上什麼時候下旨,砍下來了!

    榮華富貴權勢,這些都是浮雲了,左家人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未知數了。作為左氏一族的族長,左良哲覺得等待左家的,已經是死路一條了。

    沒想到,皇上的動作會這麼快,這才剛剛醒來呀。

    趙德的匯報,讓左良哲的驚懼,到達了頂點。

    「主子,屬下抓來了中書舍人劉青。經過嚴刑拷打,他已經招述了:皇上已經秘密讓中書省擬旨,羅織主子的罪名了。」

    趙德解釋說道,他推測景興帝醒來之後,一定會對付左家的。若是皇上有動,中書省的官員一定知道。

    果不其然,從劉青口中得知,景興帝真的有了動作。皇上已經醒來,中書省一旦擬好旨意,左家的下場,顯而易見。

    「主子,是要想辦法了,不然……」趙德繼續說道。不然,左家就被滅門了。

    「祖父,局勢已經很危急了。我們走最後一步險棋吧!不然,父親尚未回到,我們左家就要被滅族了。」

    左彥的聲音顫抖,卻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味道在。左家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那樣做了!

    趙德和左彥的意思,左良哲怎麼會不知道?皇上已經醒來,左家要麼等死,要麼就是走到那一步,沒有別的選擇了!

    左良哲真的沒有想到,景興帝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他真的是想留住景興帝的姓名,讓他一直睡下去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偏偏,皇上醒過來了,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也將他逼到了死地。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左良哲這時,猶豫了。

    「主子,左家有皇后娘娘,有睿殿下,這大永,是屬於主子的!紫宸殿的昏君,早該讓路了。主子當趁勢而起,取而代之!」

    趙德跪了下來,哭喊著說道,給左良哲下了一道猛藥。

    是啊,景興帝自上位以來,大永就災難不斷,賢臣紛紛離朝,天災、失瑞,他不是昏君是什麼?

    左家,的確只有那最後一步了!

    「劉太醫還能進入紫宸殿嗎?」良久,左良哲這樣問道。他這麼說,已經表明選擇了。

    劉太醫沒能診斷出景興帝中毒,也沒能提醒左家景興帝有清醒的跡象,左良哲對劉太醫極為不滿了。若不是留著他有用,左良哲早就將他滅了。

    如今紫宸殿加強戒備,就連他和左氏都不能進去。可是景興帝大病初癒,需要尚藥局的太醫照料。如今,左良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太醫。

    趙德還沒說匯報,左家的下人,就匆匆來報了,報的,正是劉太醫的消息。劉太醫,竟然自縊身亡了,留有遺書道:醫術無方,愧對皇上,唯有一死酬君恩。

    這個消息,讓左良哲立刻站了起來。劉太醫死了?左家準備用上的大棋子,不聲不響的就死了?那麼還有誰能進入紫宸殿?

    紫宸殿那裡,固然有左家安插的內侍和殿中丞。這些人,用作耳目探聽消息尚可,讓他們去做大事,是萬萬不能的。在天威面前,怕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那麼,該怎麼辦?皇宮有金吾衛嚴密把手,左家沒辦法進入紫宸殿,沒辦法接觸皇上,就什麼都做不了!

    左良哲焦急地踱著步的時候,一封密信,從坤寧宮中送出來了。不知道這封密信說的是什麼,只見左良哲穩穩地坐了下來,嘴角,似乎還有一絲輕鬆的笑意。

    第五百二十章弒君

    在景興帝醒來之後沒多久,壽寧宮中也再一次傳來了好消息:一直昏迷的容太后,醒過來了!

    先是太后和皇上兩個人先後昏迷,現在又皇上和太后先後醒來,這種情況,既幸運又詭異。

    就有人在操控一樣,不然,這樣的情況真是無法解釋。

    不管怎麼說,容太后的醒來,還是讓皇城內外都十分高興,紫宸殿中的景興帝也不例外。

    容太后是他的生母,又為了他的登位苦心盡力,感情自是不用多說。再說了,容太后醒來康復,就能拿回總領後宮的大權了,這對景興帝來說也是一個大助力。

    只是,伴隨著容太后醒來這一個消息的,還有尚藥局太醫艱澀的匯報:「太后娘娘身體受損,這次醒來,怕是……怕是迴光返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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