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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那就好。春詩和秋歌已經將有餘居的物什都打點好了。明日就可以跟隨祖父一起離開了。」

    應南圖和沈寧會跟著沈華善一起離開,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了。箇中原因,沈寧和應南圖都知道。

    梁園雖好,終非久留之地。京兆這裡雖然是國都,卻不見得是太平之地。

    對於天下大勢,沈寧和應南圖都是有預感的,而他們都打算順勢而行。

    對於即將離開京兆,沈寧和應南圖很乾脆,他們沒有在朝為官,也沒有長時間接觸過景興帝,因而沈華善那樣複雜的心情,也沒有反覆思慮再三。

    「我們是否應該向老爺辭別?」想了想,沈寧問道。

    她說的「老爺」,自然是應南圖的父親應平川。

    自從應如登出生之後,應平川除了洗三、滿月禮來了一趟有餘居,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期間,當然不會有詢問關意或者禮物送來了。

    對這一點,沈寧都覺得很奇怪。別人都說隔代親,她還以為,如登的出世,會讓應南圖和應平川的關係緩和的。

    看來,是她想多了。

    「早上,我已經去向他請辭了。」應南圖平平地陳述。

    他去向應平川請辭的時候,應平川也沒有說什麼,父子間竟然疏遠至此。

    無仇不成父子,想這句話也是正確的。不管怎麼樣,應南圖已經去辭別了,就算他們明日離開,也算不得沒有交代了。

    對於應南圖而言,京兆實在沒有太多值得留戀的地方。

    第二天巳時,沈家一行人,就按照原定的計劃離開京兆了。沈家離開,在京兆引起了一陣轟動。

    沈家排列著的眾多馬車,裡面裝載的,不是金銀玉器等貴重物什,而是人!

    不得不說,沈家最大的財產,不是龍井齋等庶業,也不是在朝堂官職的經營,而是人!

    是的,人!這些人,是沈華善認為的沈家財富,是沈家無論如何都不能捨棄的財富。這些人,包括沈家子弟,當然還包括沈家的僕從。

    先前就說過,老僕忠僕的作用,無比重要,沈華善怎麼捨得丟棄這些才人?

    因此,沈華善打算遷離京兆的時候,就連家中僕從都一併帶走了。只除了十來個實在不願意離開京兆的,沈華善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財,其餘的僕從,都跟著沈家離開了。

    沈家的馬車,帶著沈華善和沈家子弟,還有人數眾多的僕從,緩緩地離開京兆了。

    時間不會因為沈華善離開而停滯,太陽照樣落下,京兆入了夜。

    「他走了嗎?」紫宸殿內,景興帝正在看摺子,忽然無頭無尾地問了這麼一句話。

    一旁的唐密,馬上恭敬地回道:「已經走了,巳時離開京兆的。如今沈家已經空了,只有幾個老僕在守著房子。」

    「……」景興帝看著摺子上的奏言,覺得喉嚨有些乾澀。

    紫宸殿中的燈光,依然明亮一如往昔。

    第四百六十七章沈則思現身

    沈華善帶著沈家眾人,主要是婦孺僕人,向嶺南道前行。

    沈則高早就接到沈華善的書信,安置的地方早就準備好了,還是在韶縣南嶺邊上。

    許是沈則高這個縣令等級太低了,景興帝竟然沒有將他免職,他還是在韶縣就任,這多少也有了便利。

    沈華善畢竟年事已高,一路行來,時覺疲勞睏倦。幸好有沈余樂和應南圖這兩個年輕人同行,他才覺得輕鬆很多。

    沈華善沒有選擇會江南道的祖宅,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嶺南道的兵器司。

    兵器司如今已成規模了,在南嶺深山之中開闢的天地,尚沒有誰察覺。若是動亂來臨,這兵器司就是沈家眾人安身立命所在。因此,去嶺南道,要比返回江南道更加安全。

    尤其是沈開善和沈則學等人已經在嶺南道了,沈家在嶺南道的影響,要比在江南道更大。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嶺南道在西寧道邊上,萬一局勢動亂,他們這一行人,和西寧道中的沈得善、沈則敬等人有所照應。

    既然要退,就要退得萬全。

    「祖父,現在我們還是在江南道。再行兩三天,就可以到達前面的福州渡口,我們到時候轉水路,直接從北江口而上,就是韶縣了。」

    應南圖對江南道和嶺南道的情況,是很熟悉的。不管是陸路還是水路,沈家一行人的路程都是他安排的。

    現在,他們還是走陸路,在山間的一個茶寮,他們停下來休整。幾十架馬車排列著,場面還是很壯觀的。

    忘了說一點,護送沈家這幾十架馬車的,還是當初招討司的士兵。

    張戈派了親信士兵護送沈華善一行人到達江南道。在江南道境內,中郎將段宏又派出了幾百兵士,以保護沈華善一行人。

    張戈和段宏這些做法,不知符不符合軍中法紀,反正金吾衛大將軍魏延慶和江南衛大將軍於鴻圖都沒有說什麼。

    就這樣,沈華善這一行人也即將平安到達嶺南道了。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退之。」

    沈華善的聲音有些疲憊。自離開京兆以來,沈華善就一直是這樣,眉頭總不舒展,似是心中有鬱結。

    「祖父……」應南圖這樣問道,卻又頓住了。沈華善會這樣,一是因為離開京兆,二也是在思考前路吧。

    他們已經離開了京兆,將來的局勢會是怎樣?沒有人知道。沈華善會憂心,或許也是常理。

    「老太爺!北疆有緊急書信傳來!如流處的人找到則思少爺了!」就在沈華善和應南圖說話間,沈其拿著一封書信,這樣說道。

    他的聲音有著驚喜,沒想到一直沒有消息的北疆,如今有消息傳來了!他們暗中以為早已經不在的沈則思,也傳來書信了!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該殺的蔣博文!天有藏jian啊!谷大祖和鄭閒當受北疆百姓一拜……」

    看罷了書信,沈華善這樣恨恨說道。語氣里有悲憤,又有深深的痛惜!

    谷大祖和鄭閒為了守護北疆而死,而蔣博文,才是真正的叛國jian賊!將貪天之功為己有,天必誅之!

    必須讓京兆中的景興帝和朝臣知道北疆的真相,必須要讓蔣博文的罪行公布天下,大永必須還谷大祖一個清白!

    這才是天理昭昭!

    「人來!立刻將此書信送到京兆,送給兵部侍郎許慎行!」

    在看罷信之後,沈華善匆匆寫了一封信,把沈則思說的情況仔細抄一遍,讓如流處的人快馬送往京兆,以使北疆真相大白於天下。

    沈則思的書信,說的就是北疆的真相。這一封是血書又是遺書,成書日期是在兩個多月之前了,如今才送到沈華善的手中。

    蔣博文帶著烏吉的首級和突厥的俘虜,讓谷大祖打開了陶陽城門。就在議事廳里,蔣博文突然發難,直接殺向了谷大祖。

    而他帶來的三萬餘隴右衛,也在陶陽城中,對安北府兵展開滅殺。

    五萬安北府兵只剩下一萬餘人了,況且他們先前又與突厥士兵激戰,筋疲力竭,又怎麼會是隴右衛士的對手?

    谷大祖和沈則思拼死而戰,最後才帶著不足三千兵將,逃離了陶陽城,遁入了北山山脈當中。

    這不足三千兵將,就是安北府兵留下的最後火種了,也是谷大祖和鄭閒拼死留下的一點根基。

    「鄭閒戰死,谷大祖重傷身死,如今安北府兵不足三千人,先前是隱匿在北山山脈之中的。如流處已經接應上他們了……」

    沈華善的聲音十分低沉,把沈則思的血書遞給應南圖和沈余樂。

    應南圖和沈余樂在看過書信後,雙手也緊握成權。這樣慘絕人寰而又可笑至極的事情,竟然會在北疆上演。

    以死抗擊突厥入侵、阻住突厥鐵蹄的,是谷大祖帶領的安北府兵,可是被定下叛國投降之罪的,也是谷大祖和安北府兵!

    最後這天大的功勞,竟然會是蔣博文和隴右衛冒領了去!

    「既然這封書信送來了這裡,想必京兆那裡,已經知道北疆的真相了吧。」

    應南圖略想一想,這樣說道。如流處接應到沈則思,已經快一個月了。如流處既然能將沈則思的書信送出北疆,那麼必定就能將實送到京兆。

    只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相信沈則思的說辭?皇上會不會推翻此前的旨意?會不會還谷大祖和鄭閒一個公道?

    如今谷大祖、鄭閒已經身死,只剩下沈則思和幾千府兵一直隱匿著;北疆又盡歸蔣博文控制,皇上會相信沈則思的書信嗎?

    應南圖有一種預感,就算沈則思的書信送到了京兆,皇上和朝臣也不會相信沈則思所言。

    因為那信中所陳述的一切,實在太駭人聽聞了。蔣博文是隴右衛的大將軍,隴右衛是大永的士兵,他們怎麼會殘殺自己的同胞呢?

    想必皇上首先會做的,就是讓蔣博文帶著沈則思返回京兆對質吧……

    「不好!則思叔父危矣!」應南圖和沈余樂同時開口說道。

    很明顯,他們都想到同一個方向了。這封書信,已經暴露了沈則思的藏匿地點,景興帝必定會讓蔣博文帶著沈則思上京對質,蔣博文又怎麼會留著這個手尾?

    「快!立刻通知如流處,讓他們接應則思離開北疆,潛行至嶺南道與我們匯合!」

    沈華善也想到了這一點。須防人不仁,景興帝和蔣博文都不是可以信託之人,當務之急,是要保存沈則思和這三千府兵。

    沈則思和這三千府兵,才是北疆戰役的見證者,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活下來。

    說來說去,沈華善和應南圖他們,都不相信景興帝。

    應南圖他們所想的,並沒有錯。如流處在將沈則思血書送來沈華善這裡,也將北疆的事情送到了京兆。

    如今,京兆官場已經炸開鍋了。尤其是兵部官衙,有一種慌亂的氣氛。

    沈則思竟然沒有死,還藏匿在北山山脈中,還言明了北疆的真相,指蔣博文為了這天大的功勞,殘殺了安北府兵,蔣博文才是真正叛國之人!

    這就是沈則思書信的內容,當兵部官員接到這封書信的時候,是一愣一愣的。北疆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書信?太奇怪了。

    兵部侍郎許慎行是絕對相信沈則思的,他立刻將書信呈送了景興帝,並且說這才是北疆的真相,請皇上徹查,以昭天理。

    「皇上,沈則思這封書信來得太奇怪了。沈華善被奪官離開京兆,就有了這封書信,臣不得不認為這是有人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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