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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沈寧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個孩子,是她萬般期待的,承載著她的生命,更有著非凡的意義。

    沈寧的前一世,沒有經歷過臨盤之痛,只有落胎之苦。如今,她終於知道臨盤之痛,是怎麼樣的了。

    這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仿佛身上每根骨頭都被敲斷那樣;只是在這巨大的痛苦面前,卻奇異地有期待和喜悅,她知道,只要挺過這些痛苦,新的生命就到來了。

    只要這個新生命到來了,她自身的聲明就更加豐沛了,前一世的落胎的陰影,終於遠離她而去了。

    「少奶,可以用力。請跟著我的樣子做一次,吸氣……呼氣……這樣緩緩地,就是這樣,要像如廁那樣……」

    就在沈寧思緒紛亂間,一旁的穩婆開口了,開始吩咐沈寧用力。

    這兩個穩婆,早就入住有餘居了,這些技巧,平時沈寧也有練習的。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覺得這些動作很陌生了,吸氣呼氣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她做起來的時候,覺得異常艱難。

    吸氣,應該怎麼吸?呼氣,又該怎麼吐出來?沈寧覺得腦中混混沌沌,除了一波一波更劇烈的疼痛,她連用力都不會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寧在這個時候想起了應南圖。應南圖在始伏大街花雨下的微笑,應南圖給她送的桂花和楓葉,應南圖月下披雲嘯三聲的豪邁恣意,應南圖第一次親近她之時的緊張……

    這些景象,仿佛刻在她腦海中一樣,就算平時不提及,也絕不會遺忘,反而越來越深。

    「退之……」沈寧喃喃自語道,嘴角邊有眼淚滲出來。

    情不知何以起,情也不知何以深,只在這艱難用力的時候,沈寧呢喃著應南圖的字,仿佛在汲取力量。

    而此刻,站在房間門外的應南圖,臉上依舊蒼白,額頭也有汗,他聽著房間內傳來的陣陣叫聲,覺得心如擂鼓。

    這些叫聲,都是穩婆和沈安氏叫出來的,「用力!用力!呼氣……吸氣……」「姑奶奶這樣不對,應該這樣……跟著我來做……深深吸,緩緩呼……」

    這些聲音裡面,獨獨就沒有沈寧的聲音,也沒有傳來孩兒的哭聲。

    現在寧兒如何了?孩子如何了?生產順利嗎?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生下來?

    應南圖心裡想著這些,臉色越發不安,手緊握成拳,強忍著衝進產房的動作。

    不能衝進去……不能衝進去,我進去只會給她們添亂……應南圖拼命地這樣告訴自己,卻越發心焦。

    然而房間內叫聲依然不絕,遞水、倒水的聲音也不時響起,就是沒有人出來跟應南圖說著裡面的情況。

    就在這一片喧鬧聲中,應南圖聽到了沈寧的呢喃,那一聲輕輕的「退之」,仿佛是極端無力,這讓他心神大亂。

    「寧兒,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應南圖顧不得會干擾到接生,這樣高聲喊道。

    他乃練武之人,這些話語氣沉丹田說出,似乎迴響在有餘居上空。

    房間裡正在用力的沈寧,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這是退之的聲音!「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退之……」沈寧再次呢喃,猛地一用力,似乎就覺得有什麼從她身體裡出來了。

    隨即,「哇」的一聲,房間內響起了孩兒的哭聲,這哭聲聽著十分有力。

    孩兒終於生下來了,退之……沈寧迷迷糊糊地想,都還沒有聽清楚穩婆說什麼話,就暈了過去。

    當沈寧悠悠轉醒的時候,應南圖正坐在床邊對著她笑。他眉目深遠,臉上帶著笑意,在朦朧燈光中,看著如畫。

    正如每一對情深夫妻那樣,當沈寧醒來的時候,應南圖感受的,是滿滿的幸福。

    這樣的幸福,在新婚第二日曾出現過,在沈寧懷孕的時候,曾出現過,如今,再度出現。

    真是太好了,能與她結為夫婦,真是太好了。

    「寧兒,謝謝你。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白白胖胖的小子……」隨即,應南圖像是想起了什麼,指著一旁的搖籃說道。

    他可不敢去抱那個嬌嫩的小人兒,怕稍有不慎,就將他弄哭了。

    孩子,白白胖胖的小子,沈寧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生下了一個兒子。其實她早也想到了,沈家家族淵源,多半是生兒子了。

    三日後,應南圖為兒子舉辦了隆重熱鬧的洗三禮,邀請了親朋戚友來觀禮。

    洗三禮,沈華善當然也去了,這麼大的喜事,他怎麼能不參與?他還給這個小孩兒去了名字,只是這個名字讓沈寧和應南圖一時啞口。

    第四百五十九章這下壞了!

    沈華善給應南圖和沈寧孩兒起的名字:如登。

    這個名字,讓應南圖和沈寧一時啞口,隨即滿是感動和謝意。他們很快就領會了,這個名字,寄託了沈華善多重心意。

    從善如登,從惡如崩。如登這個名字,就是由這當中來。

    這個名字,除了字面上的深意之外,還寄託著沈華善對這個孩兒的期待。沈華善最懷念最敬佩的,乃是兄長沈從善。如流處這個名字,就是因此而來。

    現在,沈華善給這個孩兒取名為如登,也有此意;當然,更是因為,如流處的創立和發展,都有沈寧和應南圖的功勞。

    如登這個名字,在沈華善看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由此可見,他對沈寧這個孫女兒,真是無比看重。

    當沈華善和沈寧等人,還沉浸在新生命到來的喜悅之中時,一場災難從北疆而來,打破了沈華善的喜悅,並且席捲了整個大永朝堂,也因此,動搖了大永的根基。

    自此災難之後,大永走上了分崩離析的路程,局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亡朝之日,離之不遠。

    三月初,由十幾匹快馬從北疆疾馳而來,這些快馬將領,送到京兆的,乃是一個頭顱和一封投降書!

    「報!北疆有緊急軍情!隴右衛全殲十幾萬突厥大軍!突厥大首領烏吉之首級呈上、谷大祖投降書信呈上!」

    快馬急馳至兵部官衙,沖至最前的將領,高舉著一個匣子,這樣大聲喝道!

    隴右衛全殲突厥大軍……

    突厥首領烏吉的首級……

    谷大祖的投降書……

    這幾句簡短的話語,卻蘊含了巨大的信息量!京兆朝堂都沒有收到突厥入侵的軍情,隴右衛就全殲了突厥大軍?

    可是突厥入侵,報告這一切的,應該是安北都護府才對,怎麼會是隴右衛?還有谷大祖的投降書,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快馬將領說出這些話語的時候,兵部的官員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著這些疑問,臉上卻沒有多大的震動。

    這段日子以來,兵部官衙接二連三出現北疆而來的消息,都不知道真假,這些官員們的驚慌詫異,早就被消耗光了。

    甚至,這些官員在想,兵部官衙還會不會再出現一撥人?來駁斥這些快馬將領的話語?

    兵部尚書鄭棣恆不像這些士兵那樣淡定,他反而覺得事態極為嚴重。烏吉的人頭、谷大祖的投降書,這定是不簡單的!

    當他看完谷大祖的投降書時,臉色又青又白。作為兵部尚書,他時常能收到谷大祖的來信,對於谷大祖的字跡,他當然不陌生!

    這上面的字跡,是谷大祖的!那個印鑑,是安北都護府的印鑑!再聯繫之前斷斷續續從北疆、隴右道傳來的消息,鄭棣恆肯定這一次的事情絕不是開玩笑的!

    人頭和投降書,這些都是作不得假的,應該說,作假的後果很嚴重,蔣博文和隴右衛不會冒著這樣的風險來作假。若是作假,只要朝廷前去核實,這就可以一清二楚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怎麼作假?

    想到這裡,鄭棣恆就決定,立刻將此事送呈景興帝,請皇上定奪。在仔細核實過這些人的身份後,這些兵將和投降書,都被送進了紫宸殿。至於烏吉的首級,這樣不祥不雅的東西,當然不會送進去了。

    這些兵將,穿著隴右衛士兵的戎服,身上、臉上都明顯有風霜之色,甫一踏入紫宸殿,一股劇烈而難聞的氣息就出現在紫宸殿。

    那是血腥味、汗臭味、風霜氣混合在一起的氣味。看樣子,這些士兵在來到京兆之前,必定經歷了一場惡戰。

    如今,這些兵將跪在紫宸殿裡。這地方,是他們從來不曾來過的,官階不夠、資格不夠。

    富麗堂皇的紫宸殿,端坐在御案前的威嚴天子,讓這些兵將們感到無盡的壓迫,他們一時惴惴。

    景興帝看著跪在下面的兵將們,壓低了聲音,開口了:「你們且將北實情一一道來,究竟北疆出了什麼事情?」

    北疆的消息,時有傳來。這些消息真假混雜,朝廷官員和景興帝都難以分辨真假。如今又出現了烏吉的人頭和谷大祖的投降書,這是兩件物證!

    在景興帝的問詢之下,這些士兵強忍著心中的懼意,將北疆的情況一一說出來。作陳述的,是一個中年將領,他也是在兵部官衙高舉匣子大聲喝道的人!

    隨著他的陳述,景興帝的拳頭漸漸握了起來,而紫宸殿中站立著鄭棣恆、魏延慶和左良哲,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

    今日適逢沈華善休沐,他並沒有在其中。

    谷大祖余突厥首領勾結,非但沒有盡到守護邊疆的職責,而且還和突厥約定分治北疆,此等行徑,分明就是通敵叛國之舉!

    「皇上,隴右衛並沒有看到安北都護府的烽煙,因而根本就不知道突厥入侵的消息,若不是有流離的北疆百姓,隴右衛還不知道這事。」

    那個將領聲音顫顫的,然而表達的內容卻很清楚。

    「大將軍帶著八萬隴右衛大軍,疾馳援助,可是在去到北疆的時候,才知道北夏城已經失手了,是谷大祖故意打開城門讓突厥士兵進去的!」

    這個將領又再開口。從他沉痛的表情來看,似乎在回憶著當時的慘況。

    「那麼現在北疆的情況是怎麼樣?」鄭棣恆著急地問道。

    十幾萬突厥大軍入侵北疆,可是京兆朝堂竟然沒有接到一點消息,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這當中,必定是有人故意隱瞞此事,使得軍情不能上達京兆。最大的可能,就是谷大祖隱瞞了此事!

    「大將軍帶著隴右衛的士兵,連夜兼程,以突襲奇計,殲滅了突厥十幾萬大軍,並且砍下了突厥將領的首級,看看穩住了北疆的局勢……只是安北府兵很多都戰死了,不願投降的,也被突厥和谷大祖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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