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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北夏城牆觸手可及,北夏城近在咫尺,可是突厥士兵就是無法登上北夏城牆,就是無法打開北夏城門,他們的瘋狂進攻,遇到了更瘋狂的抵禦!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如今,五個時辰過去了,北夏城牆上的府兵,越來越少,she殺的弓箭也越來越稀疏。
有不少突厥士兵,已經登上了北夏城牆。雖然他們很快就被北夏士兵殺死扔了下來,但這讓突厥士兵知道,這些士兵,快不行了!
「沖啊!安北府兵快不行了!他們抵擋不了多久了!北夏城是我們的了,廣闊肥沃的北疆,是我們的了!」
突厥的將領,揮舞著進攻的旗幟,進軍的鼓點敲得越發緊密,突厥士兵們的士氣,再次被鼓舞了!
一定要得到北夏城、一定要得到北疆!----這是突厥士兵們心中狂熱的渴求。
由是,突厥的攻勢更加猛烈,終於,突厥的攻城橫木撞向了北夏城門,架在城牆的縱雲梯,也可以順利爬上去了!
斷後的五千府兵,如今只有千餘人了,鄭閒和這些府兵,已經由城牆上下來,他們再無弓箭、再無力氣去抵擋突厥的攻城了!
況且,他們不再抵禦,是為了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左都護大人,事情已經辦好了。城中的水源,全部被下了藥。就像大人說的那樣,這些水全部變成鮮紅了,突厥人定不敢再喝!當然他們敢喝,也會讓他們沒命,呵呵。」
一個府兵這樣匯報說道,末了還笑了起來,仿佛是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再看其餘的府兵,也都和這個府兵一樣,臉上頗為輕鬆。
所有的府兵都知道,突厥攻破城門之後,他們這些人,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可是此刻,他們臉上或堅毅或輕鬆或微笑,就是沒有害怕退縮!
不畏死,死之將來,也能視之如生如喜!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才是大永的軍隊,這才是大永的柱樑,這才是真正的大永氣節!
趙鈺罡、蔣博文之流,在這些安北府兵面前,譬如螻蟻蠹蟲。天地有仁義,誰會流傳千古,自有公論。
鄭閒看著這些府兵,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不禁也笑了起來:「好!我們就讓突厥有來無回!讓他們看看,我們大永士兵的本事!」
鄭閒說罷,像變戲法那樣,從腰間拿出了一把摺扇,「唰」的一聲打開,輕輕搖了搖,恣意閒適。
這一幕,是安北府兵們無比熟悉的,此刻左都護大人的動作,就像往常在安北都護府內操練一樣。
「對!就讓突厥看看我們大永士兵的本事!」府兵們高聲喊道,聲音卻是暗啞的。他們不記得自己有幾日幾夜沒合眼了,連聲音都變了。
「砰砰」,攻城橫木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最後,只聽得兩聲巨響,堅固的北夏城門,終於被撞倒了!
城門被撞破,突厥士兵們正在欣喜,不料城門裡面突然衝出了一群安北府兵,人數雖然不多,卻個個動作兇狠殺氣猛烈,見到突厥士兵就砍殺,讓突厥士兵猝不及防!
然而,再不及防,突厥士兵們也反應過來了,源源不斷的士兵,涌到北夏城門這裡,那千餘名安北府兵,一個個地倒下了……
終於,戰聲平息了,最後一個安北府兵倒下了。此時的北夏城,最多的,不是站著的人,而是倒地的屍體。有安北府兵的,也有突厥士兵的,一個疊著一個,橫七豎八地倒在城門內外。
突厥首領烏吉騎著汗血寶馬,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屍體。他的眼裡,也有著突厥士兵一般的狂熱,那是對北夏城、對北疆之地特有的狂熱。
他集結十幾萬突厥士兵,幾乎傾盡突厥兵力,如今終於打開了北疆的門戶!北疆腹地,必盡歸我手中。
烏吉這樣想道。隨即,馬蹄踏過了這些屍體,進入了北夏城中。
不久之後,旭日初升,這難得的晴天,似乎仍不能吹散北疆的嚴寒,北風仍在呼嘯。
在安北府兵的屍體當中,一把半開的摺扇被北風吹起,颯颯地響,它的主人,卻永遠沒有機會再握住它了。
北地寒風起,吹落幾重山;
人間盡涕淚,蒼天不留閒!
第四百五十二章奇計
且說,谷大祖和沈則思帶著三萬多府兵,一路往北疆腹地退,在經過數個小城鎮之後,他們在陶陽城停了下來。
這時,距離他們從北夏城撤退,已經過去兩天時間了。這一路上,安北府兵就按照沈則思所說的堅壁清野策略,凡是安北府兵所過之處,沒有留下半點可食可用之物。
陶陽城的規模僅次於北夏城,這裡,也有堅固的城牆和堡壘。再往前,仍舊是一些小城鎮,若是突厥追兵前來,安北府兵根本就沒有可守可據的地方。
因此,谷大祖決定,就在陶陽城停下了,再次與突厥軍隊作戰,順便也等待鄭閒等人的歸來。
對於北夏中的慘況,谷大祖有所覺,卻不能確定。他們在陶陽城停留五個時辰之後,尚未見鄭閒和那些府兵到來。然後谷大祖就知道,鄭閒和那些府兵,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阿閒……忍不住,谷大祖的眼淚落了下來。谷鄭兩家,又再為北疆添多一個英魂。這已經是第二十七個,谷鄭兩家的子弟,幾乎殆盡了!
默念著鄭閒的名字,谷大祖閉上眼。這一個年近半百的悍將,為了鄭閒,也為了那些死去的谷鄭子弟,此刻老淚縱橫。
沈則思強忍住眼淚,他不願意打擾谷大祖此刻的哀痛和脆弱,可是……可是斥候已經來報,突厥追兵,已經出現了。
「突厥追兵看起來如何?」尚未等沈則思問出聲,谷大祖就問話了。只是片刻,谷大祖就擦乾了眼淚。
現在,還不是悲傷時候。突厥追兵已經出現了,大永援兵還沒有來到,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突厥士兵的速度,明顯緩慢了。突厥傷兵不少,前鋒部隊精神和動作都明顯不如之前了。」
沈則思將斥候的匯報仔細說來,心中再一次因為鄭閒而悲傷。
他知道,突厥士兵會這樣,乃是鄭閒和那五千府兵的功勞。正是他們以鮮血和身軀,造成了突厥的傷亡,壓下了突厥的士氣。
「他們的傷兵顧不上善後,就這樣追過來。看樣子,是我們堅壁清野的策略也有效果了。不知道突厥的糧糙還能支撐幾日?」
谷大祖既是在問沈則思,也是在問自己。突厥的糧糙還能支撐幾日?府兵們能守住陶陽幾天?
這些答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一次,府兵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死守住陶陽,等待關內衛援兵的到來,或是……等待府兵們全部戰死。
他們要做的,就是拼死抵抗,僅此而已。
而在突厥這邊,首領烏吉死死盯著遠處陶陽城,那座巨大的城池靜靜矗立,四周有高聳的城牆,還有一座座的堡壘,必定是易守難攻,就像北夏城一樣!
想到北夏城,烏吉的眼神陡然狠毒起來。他沒有想到,安北的府兵,竟然會那麼絕,偌大的北夏城,竟然找不到一粒糧食!
安北府兵更狠的是,竟然在城中水源下藥。那些通紅如血的水,烏吉連看一眼都不甘願,又怎麼會喝得下?
自突襲北疆以來,已經六七天了,可是他們沒有在北疆得到任何好處,一糧一水,都是自己帶來的。十幾萬人馬消耗的糧糙,那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若果再不能解決這種局面,那麼糧糙就會一天天減少,自己突襲北疆就會無功而返!這個預想,讓烏吉覺得,情勢對自己是越來越不利了!
這個時候,烏吉充分感受到遠征作戰的壞處了,難怪以前的首領從來沒有這樣大規模的集兵,看樣子,就是解決不了糧糙補給的問題。
必須得到北疆糧糙的補充,必須要殲滅安北府兵,而且時間絕對不能拖得太久。烏吉這樣想著,很快就發動了突厥第一次攻城!
正如烏吉預料的那樣,陶陽易守難攻,這一次攻城,突厥是失敗的。
天知道為什麼安北會有這麼多守城弩!明明在北夏已經毀了三架,如今在這陶陽城還有兩架,硬生生將突厥士兵逼退在she程範圍之外,他們根本無法靠近陶陽城。
這個結果,讓烏吉氣急敗壞。與谷大祖他們以逸待勞不一樣,這些突厥士兵,一直處於疲勞狀態。
在北夏城,他們遇到了殊死抵抗,好不容易攻進城中,卻是一無所獲,還是得追著安北府兵。來到陶陽這裡,他們所面臨的,還是一樣的局面。
就算烏吉再有心攻城,這些突厥士兵也要紮營生息了。無奈之下,烏吉只得下令埋鍋造飯,兵將好好歇息,天亮再攻城。
而此刻在陶陽城中,安北府兵悲痛欲絕,「為左都護報仇」「為兄弟們殺敵」這樣的呼聲不斷。
原來這些府兵,在看到突厥軍隊出現的時候,也知道了鄭閒和那五千府兵的死訊。當即,就有府兵們哽咽出聲了。
「眾兵士聽令!左都護和那些兄弟們,為了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才會拼死守城。如今,我們一定要守住陶陽城,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谷大祖神色依舊悲痛,然而更多的,是拼死殺敵的決心。
悲憤的府兵們,在聽到谷大祖的話語後,漸漸安靜了下來。然而他們對突厥的仇恨更深刻了,擊滅突厥的決心,也更強大了。
鄭閒之死,成了他們不竭的動力。哀兵必勝,是有此理,因為死亡鍛造了他們的勇氣和信念,終至堅不可摧。
在陶陽臨時設置的議事廳內,谷大祖將作戰計劃,與沈則思等兵將再三商討。
突厥已經力竭,準備埋鍋造飯歇息了,但是對於安北府兵而言,他們要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好,你們且去,按照計劃辦事。記住,只滋擾不作戰,讓突厥也試試那種憋屈的滋味!」
這些事情,在當年上官永平來到安北都護府的時候,他們曾經兒戲地做過一次,如今就成了拖延戰術了。
沈則思這個左都護還有果毅都尉等將領,自都領命而去,今晚,必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當晚,在突厥軍隊疲憊入睡的時候,陶陽城門忽然打開了,一群安北府兵高舉著火把,手拿著弓箭,呼叫著往突厥軍營衝過去。
他們身後,進攻的鼓點和銅鑼聲不斷,聲勢浩蕩得嚇了突厥守兵一大跳,慌忙吹響了示警的牛角號聲!
「警戒!警戒!安北府兵突襲!安北府兵突襲!」
這樣的叫喊,瞬間傳遍了突厥營帳。突厥士兵們以為安北府兵真的半夜發動攻勢,連忙起身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