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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當年軍戶稅之事,在北疆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北疆民眾齊聚安北都護府,差點就和安北府兵對抗,谷大祖和安北都護府的威望岌岌可危。後來若不是突厥入侵北疆三城,說不定谷大祖在北疆民心盡失……」

    左良哲又繼續說話了,翻出了當年軍戶稅事件。

    紫宸殿內,只有他的話語在響起。沈華善跪伏在殿上,景興帝也沒有打斷左良哲的話語,似乎在默認他繼續說下去。

    「突厥怎麼會剛好在那個時候入侵?安北府兵怎麼會有傷亡?這事如今看來,太巧了。巧得像是在做戲,臣不得不懷疑,谷大祖和突厥早就有勾結!」

    左良哲突然拔高了聲音,將谷大祖直接定罪!

    「谷大祖鎮守北疆二十多年,突厥不敢有犯!谷鄭兩家有幾十個子弟,死於突厥人手中。谷大祖怎麼會和突厥勾結?谷大祖忠心,日月可表!請皇上明鑑!」

    左良哲這話一下,沈華善就忍不住了,顧不得正跪在殿上,怒言喝斥道。

    雖然不知道北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谷大祖忠心耿耿,絕對不能被污衊。況且,維護谷大祖,就是維護沈則思,就是維護沈家!

    谷大祖絕不能被坐實謀反這個死罪,沈則思和沈家也絕不能擔下謀反這個污名!

    「若本官記得沒錯的話,軍戶稅事件發生之時,沈大人的侄兒,已經在安北都護府了。他說不定也是知道此事的,甚至,是參與了其中。親親相隱,沈大人此話,難以讓人信服。再說,沈大人身份尷尬,用心可疑啊!」

    相比沈華善的怒容,左良哲則輕輕鬆鬆地反駁道,指責沈華善偏袒自己的侄兒沈則思。

    「好了,兩位不必爭論,此事朕心中有決斷。兵部鄭棣恆已經去處理此事,兩位退下吧。」

    景興帝的臉色,看不出喜怒,只有平靜,讓人心寒的平靜。這一番話語,也並沒有說到如何處理谷大祖謀反的事情。

    只是他這話語一下,左良哲嘴角就有了一絲笑意,而沈華善的臉色,可算得是死白了!

    帝心難測,卻不是不可測,景興帝沒有說,心意卻是明了:皇上已經對沈家生疑了,沈家,危矣!

    頻臨滅頂的感覺,再一次襲上沈華善的心頭。擺在沈家面前的,已經是死地了!那麼該怎麼辦?等死抑或是謀生?

    沈華善微微抬頭,見到了景興帝的平靜和左良哲的笑意,這一靜一笑映進他眼裡,令他突然打了一個激靈。

    這一個激靈,使得他心中的驚恐和迷惘消散開去,他原本惶恐的眼睛也漸漸清明。在這死地面前,沈華善反而清醒過來了。

    是的,沈家已經臨死地了。謀反,只要家族與這兩個字有一點點沾邊,下場就只有一個:抄家滅族!

    尤其是,景興帝一直對沈家的權勢忌憚,帝心有忌有疑,而沈則思的清白一時半會不能明證,皇上要問罪沈家,實在是太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裡,沈華善重重地叩首,語帶悲傷地說:「皇上,沈則思乃臣之侄兒,臣說什麼都不合適。為避嫌疑,臣願辭官避政,沈家從此遠離朝堂。只求皇上待北疆局勢明朗。懇請皇上應允,懇請皇上開恩!」

    辭官避政,這是沈華善以中書令之位,來換得一點點時間。

    皇上不是忌憚沈家勢盛嗎?那麼這個中書令的位置、沈家的勢力,全盤退出朝堂,這樣,皇上就滿意了吧?只求皇上再寬限一點點時間,等待朝廷的官員核實北疆的局勢。

    這是如今沈華善所能做的唯一事情,沈則思的清白,需要時間來證明。可是皇上願不願意給沈家這個時間,就看沈華善的「誠意」夠不夠了!

    聽了沈華善的話語,景興帝的瞳孔微微張了張,卻沒有說什麼話。

    「皇上……」左良哲正想阻止景興帝答應,就被沈華善截過了話語。

    「左大人,我辭官避政,這朝中的事,就勞您費心了。」沈華善這話說得無比誠懇,卻讓左良哲想說的話語塞在了喉嚨里。

    景興帝聽了這話語之後,看了左良哲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沈華善的話語讓他意識到一點:若是沈華善辭官,這朝中,就是左良哲獨大了!左家是外戚之家,現在皇后又有身孕,自古外戚挾幼主控制朝政的事情,多不勝數,左家不得不防!

    可是沈家也越來越勢盛,難得有沈則思這個把柄,那該如何是好?

    景興帝一時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處置沈家。

    尚未等景興帝下定主意,紫宸殿門外就響起了內侍的匯報:「啟稟皇上,兵部尚書鄭棣恆有急事求見!」

    鄭棣恆才離開紫宸殿沒多久,就有急事求見?景興帝不禁疑惑了。

    當他聽到鄭棣恆的匯報時,卻呆住了,左良哲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只有沈華善,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知道宮外的沈家眾人,已經作出反應了。

    「鄭大人,你在說什麼?」左良哲不禁喃喃地問道,自己沒有聽錯吧?這怎麼可能?

    「如今那幾名傷兵,已經被安置起來了,並不的官員正在詢問詳細的事情。因為事態緊急,所以臣在急忙趕來紫宸殿……」

    鄭棣恆的聲音,也有深深的錯愕,他聽到屬下匯報的時候,同樣覺得難以置信。

    原來,在兵部官衙門外,又出現了數名安北傷兵,他們同樣突然出現在官衙門口的,同樣傷勢嚴重慘不忍睹,同樣在說出北疆局勢之後就昏迷了過去。

    只不過,他們說出來的話語,和早前那幾個傷兵截然不同!並且,他們手中,有安北都護谷大祖的親筆書信!

    「突厥諸部十萬大軍突襲北疆!都護大人拼死殺敵!安北府兵損失慘重,隴右衛見死不救!安北府兵特向朝廷請求援兵!」

    這就是那幾個安北傷兵說的話語!

    這個事情,讓兵部官員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這個場景,真是無比熟悉,就像是同一件事情,他們見到了兩次一樣。

    「皇上,那幾個傷兵,的確在兵部冊錄上可究,兵部的官員正在找尋他們的家眷鄰里,以確認的身份。」

    鄭棣恆補充說道。這些話語,他不久前才說過,沒想到還會再說一次!

    早前那幾個傷兵,說谷大祖謀反,隴右衛請求禦敵;如今這幾個傷兵,說谷大祖抗敵,隴右衛見死不救。這完全不同的說法,究竟誰說的,才是正確的?

    鄭棣恆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了,當然第一時間來向景興帝匯報。

    「又有安北傷兵?怎麼會這麼突然?不會是有人安排好的吧?」左良哲這樣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安靜的沈華善,覺得這事肯定和他脫離不了關係。

    「兵部的官員已經在核實這些傷兵的身份了。說起來,這兩次的安北傷兵,出現得都太突然了,一時不知真假。」

    沈華善還是沉默,反而是鄭棣恆說話了。他看看坐著的左良哲,再看看跪著的沈華善,覺得這場面有些礙眼。

    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這是安北都護谷大祖的書信,印鑑和字跡,兵部都核對過了,並無可疑。」鄭棣恆拿出了一封書信,恭敬地遞給了景興帝。

    景興帝接過了書信,看到上面還染有血跡,眼神暗了暗。

    這血跡已經幹了,書信也皺巴巴的,看樣子,這書信是好幾天前寫的了,而且中間應該經過了不少事情。

    這是一封艱難的求救信,書信是谷大祖寫了,簡言說了北疆的慘狀,又說了早已向隴右衛求救,卻一直沒有援兵到來,再次請求皇上調兵援助……

    景興帝看罷書信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谷大祖的親筆、谷大祖的印鑑,這是真的。那麼蔣博文的緊急文書,還有之前的安北傷兵是怎麼一回事?

    「如今朝臣們的對北疆議論紛紛,臣心躁動。那些傷兵都安置在兵部官衙,請皇上示下。」鄭棣恆想了想,又這樣說道。

    請皇上示下……景興帝也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弄懵了,怎麼會又出現傷兵?那麼谷大祖謀反是真還是假?現在卻難以判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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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八章沈家動

    因為兵部官衙再次出現了安北的傷兵,使得北疆局勢更加撲朔迷離。

    先前「谷大祖反、鄭閒反、沈則思反」這樣的話語,在谷大祖的親筆書信面前,也不能成為明證了,誰都不知道北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景興帝反而不能說什麼了,只能等待著朝廷官員將北疆的情況送回來,同時讓兵部核實那些傷兵,究竟誰說的才是北疆實情。

    就這樣,沈家反而有了一點點時間,一點點證明沈則思清白和離開死地的時間。

    朝臣們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沈華善,事情的跌宕,也使得沈家的命運起伏,真像看戲那麼吸引人。

    現在沈則思謀反之事,已經極不確定了。中書令大人如常在中書省處理政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是這份從容自然,就讓朝官們歇了看戲的心思,又將目光移到北疆之局那裡了。

    殊不知,沈華善心底,卻有寒意不斷湧上來。

    幸好,皇宮外面的眾人,能夠及時作出反應,堪堪趕上了時候。不然,自己的官職必定不保,沈家必定要被皇上問罪了。

    景興帝那副平靜的面容,再次在沈華善面前出現。君要臣死,臣卻要謀生。在強大的皇權威壓面前,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沈家畢竟還是掙得了一線生機。

    當沈華善回到沈家的時候,才知道沈家眾人,尤其是應南圖,暗地裡做了多少事情;自然也知道了,那些再次出現的傷兵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在兵部官衙第一次出現傷兵的時候,如流處的人,剛好看到了那一幕,自然也聽到了那些傷兵說的話語。

    「谷大祖反!鄭閒反!沈則思反!」這句話還沒有在朝臣中傳開,就已經送到了有餘居。

    其時,沈華善和沈余憲都在宮中,根本就不知道兵部官衙發生了什麼事,如流處當然第一時間將此事告訴了應南圖。(在此插一句,尚書省屬下六部,只有兵部是將官衙設在皇城外的。)

    應南圖知道此事後,臉色即刻變了。沈則思反這句話,對沈家來說,意味著什麼,他當然清楚:因為這一句話,沈家已臨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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