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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這細究起來,就是他這個京兆尹失職無能!不用等景興帝傳召,儲時秀就已經準備好請罪的說辭了!

    源頭不清,速度飛快,這樣的情景,讓儲時秀打了個冷顫:這分明是有人在操控傳言,就是為了讓皇上失去仁明名聲,甚至是為了動搖皇上的位置!

    究竟是誰會在做這樣的事情呢?有資格繼承帝位的大永皇族?還是有不臣之心的權臣重臣?抑或是西燕的jian細們所為?

    想來想去,儲時秀都覺得,有膽子操控這傳言的,一定不會是大永的臣民,這要是被查探出來,必定是誅九族的大罪!也肯定不會是大永皇族,在皇族之中,有資格繼承帝王的人,無論是勢力還是別的什麼,都無人可以和景興帝相爭。

    那麼,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就是大永的jian細了。卞之和身份暴露,卞家已經覆滅,必定是西燕的jian細不忿,想要為卞之和報仇,又想攪亂大永政局,必定是這樣沒有錯!

    「查!給我查京兆所有的西燕商人,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放過!若是發現有人可疑的,立即逮回京兆府!若是有百姓再敢談論此事,就以意圖謀反之罪,合族下獄!」

    儲時秀狠狠道,在這個非常時刻,寧可將百姓下獄,也要止住這個傳言。

    不然,皇上那裡會有什麼影響不好說,但他這個京兆尹就做到盡頭了!

    在這樣的高壓手段下,京兆的百姓果然緘口不語。他們再不敢開口談論此事,只是在路上遇見的時候,碌碌轉動著眼睛,或是點頭或是搖頭在交流:你聽說了嗎?聽說皇上啪啦啪啦……

    「啟稟皇上,京兆的傳言已經止息。臣以為,故意操控這則傳言的,必定是西燕的jian細們!他們意圖損害皇上的名聲,是為了使民心背離皇上,藉以引起京兆的動亂,引起大永朝局的不穩。」

    儲時秀跪在紫宸殿,向景興帝匯報著京兆傳言的情況。如果是一般的傳言,不用去理會它,自然就止住了。可是如今這傳言,是針對皇上的,京兆府當然要有應對措施了。

    一同跪在紫宸殿內的,還有兵部尚書鄭棣桓和鴻臚卿穆修己。

    景興帝臉色鐵青地聽著儲時秀的匯報,雙手緊握,拳頭的青筋盡露。帝王喜怒要不形於色,這樣帝心才難測。可是景興帝此刻,根本就壓抑不住自己的狂暴,也不介意讓臣下知道自己的震怒。

    傳言,竟然將他說成是不仁不義不孝不信不慈不親之人,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不,這對於帝王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

    「著令兵部尚書和鴻臚寺卿,立刻查探西燕可有異動!令西寧衛全軍戒備,以防西燕有動!先是卞之和為jian細,接著又有這京兆傳言,看來西燕真是不遺餘力動亂朕的江山!司馬賊之心,已經昭然!」

    景興帝緊握的拳頭張開又握緊,心中的怒火依然騰燒旺盛。

    鄭棣桓和穆修己自然領命而去,一道道軍部的命令火速下達西寧衛,號令西寧衛十二萬兵馬立即戒備;鴻臚寺,則是加緊了西燕諜報的搜查和分析,穆修己因為貪腐醜聞,要在明年就致仕了,他倒想趁著這一事,稍挽回跌到谷底的名聲。

    「微臣已經讓屬下,在京兆各茶樓酒肆宣揚,之前的那則傳言說西燕的毒計,是為了大永君民才設下的毒計,想必定能澄清此事的,請皇上切勿憂慮。」在鄭棣桓和穆修己領命退下之後,儲時秀繼續說著澄清謠言的辦法。

    「微臣斗膽,請皇上將庸王憫王等人從大理獄中移出,改囚王府;同時請皇上對皇后娘娘和左家大加賞賜恩寵,以消了朝臣和百姓的疑慮。」想了想,儲時秀又說道。

    這則傳言的主角,除了皇上,還有庸王憫王和皇后。將庸王憫王移出大理獄,可以體現皇上對手足的恩恤和厚意,殘害手足兄弟之惡行,就不攻而破;對皇后娘娘和左家賞賜,就表示皇后娘娘和左家深得帝心,皇上又怎麼會毒害自己的皇兒呢?

    景興帝鐵青的臉色,這才有了絲絲緩和。

    就這樣,在儲時秀的建議和安排下,京兆的百信和官員都知道了,之前京兆的傳言,是西燕為了動搖大永的民心,才故意這麼散播的,傳言所說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與此同時,皇上將庸王憫王從大理獄中移出了,還讓他們安居王府;而皇后娘娘和左家,連日來都得到皇上的賞賜,皇上愛憐皇后,又怎麼會狠心毒害自己的皇兒呢?

    這樣數管齊下,京兆的傳言才堪堪平息。然而景興帝的心情,卻始終無法平息。

    竟然會有人膽敢謀算他的名聲,說到底,竟然有人膽敢搖動他的皇位!若是那則傳言繼續下去,若是他在民間失了仁明,那麼……將會怎麼樣?

    第一次,景興帝覺得自己正坐著的皇位,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牢靠。就算先帝已崩,皇兄長們都沒了勢力,他仍不能安枕無憂,因為想得到這個位置的各方勢力的,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這一次是重華殿中的傳言,那麼下一次會是什麼呢?這一次傳言就有這樣的影響和殺傷力,差點就讓他聲名有損,差點就讓他失去民心。是再來一個更大的傳言或者事故,那麼將會怎麼樣?

    涉及皇位皇權,甚至只是一件小事,就足夠毀掉一個帝王的名聲或者機會了。他突然想起了春熙宮那件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謀劃,殿中省官員將李斯年引去了春熙宮,二皇兄就從此被打沉了。

    與皇位相關的,沒有一件是小事!

    下一次,他還能不能應付過去?景興帝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稟告皇上!坤寧宮和左家的賞賜,都已經送出去了。為了昭示皇上的恩寵,左家的賞賜,還是奴才親自送去的。」唐密向景興帝匯報著送賞賜的情況。

    在儲時秀的建議下,少府監的賞賜,源源不斷地往坤寧宮和左家送去。朝官和百姓都感慨,左家真是深得帝心,如今皇后誕下皇兒,那麼左家的權勢更是如日中天了。

    「適逢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少府監那些賞賜,都是備下了的。這則傳言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倒沒有讓少府監多費功夫。」唐密又稟告道,將少府監的情況也一併說了。

    傳言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出現!景興帝的心猛地一顫,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是了,傳言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恰恰就在這個時候,恰恰就在皇后有身孕的時候出現,而想來想去,皇后娘娘和左家收益最多!

    皇后有孕,自己仁名有損,若是皇后誕下皇兒,那麼……那麼……景興帝開始覺得自己的心情不太美妙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明白人

    恰恰是在皇后有孕的時候,京兆就出現了傳言,恰恰又是皇后和左家最受益。哪裡來那麼多「恰恰」?景興帝不由得疑心,左家在這事裡面,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儲時秀分析傳言之事乃西燕所為,對西燕的防備固然不可掉以輕心,但是景興帝對左家,開始防備起來。

    左家乃外戚之家,左良哲又身居高位,就連國舅左彥,官職也漸重,如今皇后又有身孕,朝臣和百姓說得真沒有錯,左家真的是如日中天了!

    當初想著扶持左家,與沈家平分秋色,現在看起來,朝中勢力是平衡了,只是景興帝心中卻不確定了。扶持左家,是不是合適之舉?他擔心自己的做法是養虎為患。

    帝心多疑,這是所有君主的毛病,景興帝當然也不例外。他因是非嫡非長登基,所以這種疑心更甚。

    看來左家的情況一定要緊緊握在手中,景興帝這樣想著,正欲吩咐唐密前去查探左家,就聽得殿外有內侍稟告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駕到!」

    容太后此來,是為了京兆那則傳言。她在壽寧宮聽到傳言的時候,差點摔破了手中的白玉如意!

    皇上陷害兄弟、毒害親兒這樣的事情竟然在京兆傳了開去,不管真相是什麼,如此污言朝天子,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容太后憤恨之餘,又深感憂心。那樣的糊塗事,做了也就算了,只是如今皇后再次有孕,京兆還有那樣的傳言,容太后擔心景興帝又會犯那樣的糊塗,這才急急趕來紫宸殿。

    「皇帝,你怎能那麼糊塗!那是你的骨血,那是你的第一個孩兒,你怎麼能拿其去做筏子?此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之策!」

    容太后進了紫宸殿,開口說道,語氣頗為責怪。她若是知曉當初景興帝的做法,一定反對他那樣做。

    她太清楚皇家血脈的重要性了,關乎的,絕對不僅僅是一人的命運。尤其是皇后所出的血脈,更是關乎大永將來的政局,關乎著天下的大勢。

    慈寧宮中的蔣太后若是誕下健康的皇兒,又或是她能多誕下一個皇兒,那麼先前的奪嫡之爭又怎麼會上演?今天大永的江山,又豈會在自己皇兒的手中?

    這個道理太簡單了,她深居宮中,也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皇帝你一定要早早有自己的血脈,而且還要是皇后所出的血脈,這樣將來的朝局才不會有那麼多的紛爭!就算皇帝有雄心壯志,也要保證了血脈,待皇后順利誕下孩兒,才可進行。」

    容太后沉沉說道,藉以提醒景興帝一番。皇上執掌天下,志向當然高遠,難免會有掛漏之處。她不知道景興帝對權位皇位有何想法,但是皇子子嗣,尤其是皇后這一胎,必須要保住了!

    景興帝聽了容太后的話語,有剎那的停頓,然後才說道:「孩兒曉得了,多謝母后提醒。請母后放心,孩兒定不會那麼糊塗了。」

    景興帝說罷,感到定心了許多,剛才他差點又想歪了。左氏剛剛有孕,尚未知道男女,左家還要靠著自己來保住皇后和榮華富貴,斷不會做這些事來潑污自己的。

    自己聲名有損,皇后和左氏有何好處?緊靠一個月多月的胎像來保住權勢?怎麼看,都不可能。

    況且左良哲那人最圓滑,也慣會見風使舵,一個秀山失誤,就足夠他誠惶誠恐的了,他怎麼會有膽子散布傳言?

    他將原本想吩咐唐密的話語,又按了下來。暫且先停一停吧。他能把左家扶持上去,就能把左家拉下來!

    太后離開紫宸殿後,沒有返回壽寧宮,而是往坤寧宮方向走去。

    這則傳言京兆人盡皆知,必定也傳到了左家和皇后的耳中,他們不定會怎麼想。不管他們的心思如何,如今皇后有孕,安撫必定為首要的。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容太后也為自己感到失笑,這樣的舉動,怎麼頗似百姓小家?為了家宅安寧,年長的婆婆去勸導自己的兒子兒媳。自己如今做這些事情,反而也類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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