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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須防皇上不仁……這就是說,皇上對沈家的態度,是如流處關注的最重點。

    權謀之所以稱之為權謀,縱橫之術之所以重要,乃是它走一步,就看了後面三步的內容。沈華善雖然才離開京兆,沈寧就已經想著他若是得勝,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想在所有人之前,作充分的準備,這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皇上……很年輕,若是沒有人從中詆毀,皇上或不會做到那一步。這也就是說,如流處要全力攔截皇上身邊的讒言、誣陷?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應南圖笑了笑,和沈寧有十足的默契。

    只是忽然間,他覺得答應沈華善接手如流處,真是任務艱重,要做的事情真不少。

    「這個……可以慢慢來。可別忘了,當年三皇子監軍安北,還有另外一個名義的,就是往安北送去輜重糧糙!」沈寧沉凝著說出這句話,猜想著,若是有人想讓祖父在河內道失利,會做些什麼。

    若果她是沈家的對手,第一個要謀的事情,就算送往河內道的軍需輜重!

    招討司有五萬餘士兵,這些士兵的所需,全部都是京兆戶部和兵部供給的。河內道的暴亂,規模這麼大範圍這麼廣,絕對不是十天半個月可以完成的事情。在這一段時間內,京兆往招討司的供給,一定要穩定正常。不然,招討司沒有保障,或許連衣食住行都不能保證,憑什麼能取勝?

    現在已經是九月了,京兆已經到了秋末,很快就要進入冬天了。冬天作戰,這就讓招討司士兵對於輜重物資的需求,更迫切了。

    「一定要保證招討司的糧糙供給正常!不然這仗沒法打了。」沈寧想表達的是什麼,應南圖很清楚。兵書策略,他也是讀過不少的。

    兵家有云:兵馬未動糧糙先行,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糧糙,仗沒法打,自然就輸定了。

    只是,若是在送往招討司的糧糙上做手腳,就等於是拿五萬招討司士兵的性命來謀算,這樣大的手筆,要想做到,不容易。

    「是不容易。幸好戶部有江成海坐鎮,他是祖父的老友,以他和祖父的交情,這糧糙之事,必定極盡所能保證的;兵書屬下的庫部,掌管士兵輜重供給,庫部郎中許光耀正是靜妹妹的公爹,這裡也是沒有問題的。」

    雖則有這麼多這麼深的考慮,但是想到江成海和許光耀,他們一定會儘量保障招討司糧糙和輜重所需,這一點她並不擔心。

    然而,沈寧和應南圖都沒有想到,沈華善才離開京兆沒幾天,戶部尚書江成海就出事了!他因河內道備荒糧一事,被景興帝追究責任,雖則沒有入獄,卻被奪了職,被景興帝勒令在家反省!

    河內道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大暴動,是因為河內道的大幹旱,導火索卻是河內道的備荒糧。河內道百姓知道備荒糧倉竟然全部是空的,朝堂根本就沒理會過他們的死活,這才絕望而暴動。

    備荒糧的儲備,備荒糧倉的監管,是戶部最重要的職責之一,河內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除了河內道官員貪腐侵濁之外,更重要的是戶部監管不力!這麼多的備荒糧倉全部是空的,戶部怎麼可能會沒有發覺?

    這當中,肯定有貓膩!這當中,定是戶部尚書失職失責!不然,就不會有河內道的暴亂,就不會有大永的這樣的大災難!

    戶部,是戶部尚書江成海的主場,這一切,當然和他脫不了干係。

    這一日,御史大夫龔如熙就奏請,免了江成海戶部尚書一職,以安撫河內道的百姓,對河內道百姓有一個交代!

    「先賢有云: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此乃國之大患也。臣以為,戶部尚書江成海忝居其位,不盡其責,才招致河內道暴亂,當是河內之亂的首惡!故臣以為,當免江成海之職,將其下獄!同時追究河內道其餘官員的責任……」

    御史台有監察文武百官的職責,龔如熙這些奏言,是職責所在,況且他說的,合情合理,朝官們一時沉默。

    隨即,國子祭酒衛復禮出言道:「江大人就任戶部尚書期間,兢兢業業,戶部之財有極大增益,此乃大功勞。備荒糧一事,乃河內道官員上欺,與江大人所責不大。況且戶部侍郎張段身殞,戶部元氣大損,若是江大人不能坐鎮戶部,當此平亂之際,臣恐有變。」

    隨即,鴻臚卿穆修己也說話了:「有貪腐之事,此乃國之大蠹,當宜早除之。正是因為平亂之際,軍需糧糙的供給最為重要,若是再出現了問題,那就追悔莫及了。再說了,這樣,才能對河內道百姓有交代,或許能助招討使平定河內道暴亂……」

    景興帝端坐在鑾椅之上,聽著龔如熙和衛復禮的奏言,覺得他們說的話語都很有道理,一時不知該如何決斷。只是聽著穆修己的話語,他心中就有主意了。

    能平定河內道暴亂,這句話,令他心神一動。河內道的暴亂,已經成為他心頭大患了。

    當他下旨將江成海下職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這才是滅國之患!

    第四百零三章運籌

    江成海跪在宣政殿上,聽著景興帝的最後處置結果,叩頭請罪,心中閃過瞭然。

    備荒糧的事情,最後會牽連到他,這他早就預料到的,也早就作好了應對的安排。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首先出面彈劾的,會是御史大夫龔如熙。

    龔如熙之後的上官棠和穆修己,正是去年在西寧道礦藏上出面保李家的官員,不知道李家倒台之後,這兩人有怎樣的損失。看來,他們是把這損失算到自己的頭上了,不,是算到了自己和沈華善的頭上。

    他們彈劾自己在備荒糧一事上失職失責,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是沈華善領命前去去平亂之後才說,這麼急著將自己從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搬開,是為了什麼,這都不用說了。

    果然是如沈華善所猜測的那樣,通過備荒糧追究自己的責任,不是為了將自己治罪,而是為了五萬兵馬糧糙的供給!而是為了不讓沈華善順利平定河內道!

    想到這裡,江成海的心中閃過火燒冰裂一樣的怒意。

    朝中的傾軋,無日無之,他一朝身為朝官,早就知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順應著這種傾軋的規則。不然,他不會在戶部盤桓十餘年,還做了戶部尚書的位置。

    可是,傾軋到了這種程度,可以拿招討司五萬士兵的性命來作棋,可以拿河內道將近三百萬百姓來做注,就是為了這朝中的恩怨權力!

    若是沈華善平亂不成,河內道的亂局持續,會對大永造成什麼樣的結果,江成海想到不敢想!天下動亂,人命糙芥,人相食……

    這都是無數次出現在史書中的事實!血淋淋的史實!

    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讓這些人得逞!戶部對招討司的供給,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江成海心中想道,跪著的腰身,直直挺著。

    戶部尚書因為備荒糧之失,被長泰帝下職在家反思。因為江成海的下職,戶部正動盪不已。

    戶部侍郎張段,已經在河內道殉職,如今戶部尚書江成海又出了事,一下子少了兩位主副官,戶部的官員人心惶惶,不知道戶部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江成海出事之後,戶部能作主的,就只能是另外一個戶部侍郎胡安了。胡安和張段一樣,同是戶部侍郎。但他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在戶部的影響,遠遠不如張段,因為江成海對張段看重更多。

    胡安也知情識趣,對江成海永遠是恭恭敬敬,也絕不和張段爭權奪勢。就是這樣沉默平靜的一個人,突然間就變得受人矚目起來。

    如今江成海和張段先後出事,唯一有資格接上戶部尚書之位的人,就是他了!

    雖然只是暫代戶部尚書一職,但也是一個足夠大的餡餅。

    胡安對於這個突然掉到手中的餡餅,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御史大夫龔如熙和鴻臚卿穆修己前來恭喜他的時候,他只是訥訥地點點頭,臉上露出既驚喜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胡大人,恭喜你了!掌管天下之財,實在是大喜事一件。」穆修己對胡安拱拱手,笑著說道。胡安的表情,他看在眼內,心想道果然是如此。

    江成海對張段更加器重,換句話來說,就對胡安有所看輕了。同是戶部侍郎,卻有這樣的差異,胡安的心中,定不好受的吧?他對江成海,心中也必定有怨恨的吧?如果是這樣,他們要做的事情就順利很多了。

    「在被龔如熙彈劾之前,我就胡安談過話了。正是招討司糧糙供給的事情。他也答應了,絕對不會讓這個事情出差錯。這是他暫代戶部尚書一職,所做的第一件事,他絕對不會讓它弄砸了的。」江成海說道,向著對面的兩個人說道。

    坐在他面前的,禮部郎中張澍和應南圖。在得知江成海被下職之後,張澍和應南圖就來到了江宅,和江成海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張澍和應南圖,一個是葉正純的女婿,一個是沈華善的孫女婿,他們和沈家的關係,不用多說,江成海自然知道他們此來,是為了招討司的事情。

    他們都知道,戶部尚書一職,對於目前河內道的糧糙供給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只要戶部在糧糙供給上做些手腳,或是拖延幾天,或是以次充好,那麼招討司的士兵,就會受到莫大的影響。

    須知道,戰場上,片刻都耽誤不得。

    「晚輩聞得外間閒言,道是江大人對胡安不甚看重。恕晚輩直言,胡安既暫代戶部尚書一職,又怎麼會對大人的說話如此上心呢?當中是否有詐?」應南圖直接問道。

    這個疑惑,或者說是擔憂,是他和沈寧在得知江成海被下職之後,就出現了的。以前戶部有江成海和張段在,如流處並沒有對胡安重點關注。仙子,如流處的人員,已經進一步搜集胡安的資料,看看當中有什麼可為的地方。

    應南圖聽得江成海這樣說道,心中頗為憂心。備荒糧的事情,會牽涉到江成海,這是早就能預料到的事情。以江成海的為人,早就應該作了應對準備的了,難道這應對準備,就是胡安談了話,這會不會太簡單了?

    「此事我們早就作了準備。放心吧,不管胡安遇到什麼,他都會不會在招討司供給這件事情上做手腳的。你們沒有在戶部任職,所以不知道,我非是不喜歡胡安,而是先帝不喜歡胡安……」聽到應南圖的疑問,江成海笑了笑,臉上又露出了憨傻。

    他將有關胡安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張澍和應南圖兩人,直到說道那封從秦川而來的書信,張澍和應南圖才疑慮盡消,相信了江成海的話語,也相信了胡安絕對不會在招討司的供給上做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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