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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可是千秋錢莊的主人是誰,卻沒有人知道。因為大永太祖上官伏曾主理過錢莊,所以大部分的官員都認為,千秋錢莊的主人肯定是上官皇族,不然千秋錢莊早就被朝廷收歸了,不可能有這樣的規模。

    就連沈寧,也是這麼認為的,沒想到,錢莊的主人,竟然是應南圖,自己的夫婿應南圖,這怎麼可能?

    怪不得,他這些年來,只是四處遊歷,既不在意清平侯世子之位,也不曾參加春闈;怪不得,他在西燕遊歷之時,那些書信,能夠這麼迅速及時地送到京兆;怪不得,他可以認識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人;怪不得,他可以暗地裡幫自己做那麼多事情……

    他是千秋錢莊的主人,這些之前她疑惑的事情,便統統合理了。只是這個可能性,她還真的沒有想到過。

    應南圖怎麼會是千秋錢莊的主人?這個事情,怎麼會不比她懷孕更讓她驚愕震撼呢?

    「這個,是我的母親留給我的,是外祖父送給她的陪嫁之物,就連父侯,也不知道的。想必你也知道吧,我的外祖父,曾是河內道晉州喬氏的人……」應南圖開始緩緩說道,語氣和平日的溫柔有些不同,而是一種難喻的悲傷。

    這樣的應南圖,是沈寧不曾見過的,當時應平川欲毒殺子的時候,應南圖只是失望憤怒,卻沒有這樣的悲傷。見此,沈寧不禁伸出手去,環住他的腰身,這是無言的安慰。

    晉州喬氏,乃是河內道歷史最久遠的商人世家,似乎從大永立國之初起,它就已經屹立在河內道了。應南圖的外祖父喬致亨,出自這樣的商人世家,卻是進士及第,累官至晉州刺史,不然也不可能將女兒嫁到清平侯府。

    之所以說「曾是」,乃是因為,在將女兒嫁入清平侯府之後,喬致亨就被喬氏除族了,當中原因沒有人清楚。更為離奇的是,在被除族之後沒多久,喬致亨就出了意外,與夫人雙雙殞於晉州刺史任上。

    喬致亨膝下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應南圖的母親。也因此,應南圖的母親在父母過世之後,沒多久就鬱鬱而終,留下了年幼的應南圖。

    這就是應南圖母族的情況,說起來,滿滿都是血淚。

    這些情況,沈寧是知道的,但是因為這些事情,太過憂傷,而且應南圖從來沒有主動提起,她也沒敢輕易問,到了如今,應南圖主動提起他外祖父的事情,沈寧才復想起這些過往。

    然而,她又不知道太多事情,喬致亨為什麼會被除族?又為什麼會出意外?喬致亨又怎麼會有千秋錢莊的印鑑呢?喬氏,難道一直以來就掌管著千秋錢莊嗎?

    「外祖父當年被除族和遇害,都和千秋錢莊的印鑑有關。當年我外祖父以這枚印鑑作為母親的陪嫁,這個事情,不知道怎麼的,泄露了出去,並且觸怒了當時的喬氏族長,認為外祖父以族產利外人;可是將外族父除族只有,喬氏的人還不死心,威迫著外祖父將印鑑交出來,外祖父受不住,才和外祖母雙雙自盡的。」

    應南圖語氣很平淡,向沈寧解釋著她不知道的這些事情。

    「千秋錢莊,只是外祖父這一支的私產,怎麼會是喬氏一族的族產?人心太貪之故,可是他們就算是將外祖父逼死了,也沒能得到這枚印鑑。外間都在傳說,千秋錢莊的主人是上官皇族,這話,其實也不假。千秋錢莊的印鑑有兩枚,一枚,就是你手中這枚;另一枚則是在大永皇上手中……」

    應南圖繼續說道,他的話語仍是很平淡,但是說出來的事情,卻讓沈寧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一時無法消化這個事情。

    千秋錢莊有兩個主人?而且另一個人還是大永皇上!換句話來說,千秋錢莊也是皇上的私產,又怎麼可能被朝廷收歸?

    只是,為何會有兩個主人?這太匪夷所思了!

    「太祖曾主理過錢莊,這一點,但凡讀過《太祖實錄》的朝官都清楚,卻沒有人知道,太祖在登基之後,還創辦了千秋錢莊。太祖長居皇城,不可能時時外出打點千秋錢莊,才會物色了外祖父的先祖,主理千秋錢莊的事情,還鑄造了兩枚一模一樣的印鑑,所以千秋錢莊才會有兩個主人。」

    「關於這些往聞,大部分都是陳成告訴我的……」

    「陳成,是外祖父得信的隨從。是以這枚印鑑當初作為陪嫁,就連母親也不知當中奧妙所在,不然,這枚印鑑,早就不可能留在我手上了。千秋錢莊,只認印鑑不認人,憑著這枚印鑑,可支取百萬以下的金額,若是朝過了百萬,那就必須兩個印鑑同時出現了。」

    「兩個印鑑同時出現?按理說,皇上並沒有需要花這些錢的機會……」沈寧略微皺眉,不知道為什麼想問這個問題。

    「那倒也不是。據我所知,先帝親征倚邦的時候,就從千秋錢莊支取過千萬之數,不然倚邦之戰,還不一定能取得那樣的效果。」這一點,應南圖還是知道。

    今日的應南圖,似乎就充當著解惑者的角色,將沈寧心中疑問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沈寧和應南圖兩人,一問一答,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在有餘居內響起。

    在聽了應南圖的詳細描述之後,沈寧才會千秋錢莊有一個明晰的認識,心中也頗為感嘆,太祖實是千古一帝,這千秋錢莊歷兩百年餘年仍是存在,還能在關鍵時刻,為大永君主提供那樣大的援助。一謀,即是兩百餘年,這手筆,只能有個服字。

    原來有關千秋錢莊的事情,會這樣複雜和隱秘,難怪應南圖從來沒有提起過千秋錢莊,也難怪,大永的官員商人都在猜測,千秋錢莊背後的人是上官皇族。

    這千秋錢莊,和皇上的關聯實在是太緊密了。

    「皇上,可曾實際接觸過千秋錢莊?」沈寧又再問道。這皇上,指的,當然是景興帝。

    「不止是景興帝,就連是先帝,都沒有實際接觸過千秋錢莊,只是有需要的時候,會從千秋錢莊提錢而已。我接手千秋錢莊以來,最怕就是先帝親征倚邦的事情,畢竟一下子拿走那麼大的數目,千秋錢莊都難以為繼了。倚邦之後,千秋錢莊也是花了幾十年才恢復氣血……」

    事實上,千秋錢莊一些青壯的掌柜和管事們,都對當年倚邦之時,突然指支出那麼大的一筆費用,是深感困惑的,也是極度不解的。對於千秋錢莊的背景,他們並不十分清楚。應南圖擔心,若是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支取,千秋錢莊內會出現什麼事情。

    應南圖是千秋錢莊當家人的事情,沈寧並沒有告訴沈華善。千秋錢莊,是應南圖的私產,又有這樣的背景和過往,如果不是應南圖親口告知,沈寧絕對不會將當中的事情泄露給另外一個人知道。

    她卻沒有想到,在不久之後,應南圖會主動將這個事情告訴沈華善。

    在應南圖和沈寧說著關於千秋錢莊的事情之時,景泰大街的沈華善,也並沒有閒著。

    因為,葉正純竟然從江南來到京兆了。這是葉正純致仕離開京兆之後,首次返回。

    還是在沈華善離朝靜養的時刻,作為前尚書右仆she,葉正純來到京兆,又是為了什麼?

    沈華善是知道的,卻有人不知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書房有計

    景泰大街內,沈華善的書房內,葉正純咆哮的聲音在響起,沈華善只呵呵笑著,當沒有聽見他的話語。

    「你學個球呂務厚!當年我就說過,呂務厚是第一傻蛋,他想做的事沒有錯,但是用錯了方法!好端端落下個杖死的下場,人命都沒有了,還能有什麼用?你這些年白混了。眼看到手的中書令就沒有了!離開了朝堂,還有個球用!」

    葉正純罵罵咧咧地道,他的口頭禪,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就算在孤山隱了好幾年,他精明的性格還是一樣,尤其是在說到「到手的中書令……」的時候,那樣貌簡直jian儈到出汁。

    到手的中書令……說得好像買賣一樣,沈華善「呵呵」笑著,感覺自己額頭有些汗。

    「還在傻笑!我在孤山聽到消息,隱都隱不住了,六月酷暑趕來京兆,就是想來看看,你犯的是什麼糊塗!這下可怎麼收場……」見到葉正純那笑著的樣子,葉正純本來有滿腹的牢騷,也一下子就癟散掉了。

    「收場……你從孤山來,不就還是為了幫我收場的嗎?」沈華善笑著說道,頗有些無賴的架勢,仿佛葉正純年長他幾歲,就應該護佑著他似的。

    他雖然這樣說著,心底卻極為感動。為了自己這一次獻俘禮的事情,葉正純出了孤山,還千里迢迢來到京兆,這一番厚意,他知道得很清楚。

    葉正純辭去尚書右仆she一職之後,就長隱在孤山,很少過問朝中之事。他是長泰一朝的重臣,在長泰帝還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致仕了,現在已經是景興一朝,更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了。原本他可以在孤山隱逸到逝,而不必涉這一趟渾水的。

    可是為了沈華善離朝靜養,他還是出現在景泰大街這裡了。

    出孤山入京兆,對於葉正純來說,是一個轉變的標誌,標誌著他告別了以往隱逸的姿態,重新出現在京兆朝局裡。

    有一些人,比如韋景曜和蕭厚仁,註定是一帝一朝的人物,當長泰崩天的時候,他們的政治生命也就終結了;但有一些人,比如沈華善和葉正純,是和天下大勢緊密聯繫在一起,或有暫時的消退,但風雲四起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參與或影響著天下大勢。

    「收場的事情,還真不好說。我出發來京兆之前,曾去了溪山一趟。俞正楷等人已經出孝,這三五年守的,還是俞謹之留下的『為往聖繼絕學』,專注學問,一時半會也不能前來京兆了。倒是俞正道曾說,你那孫女可助一臂之力。你哪個孫女?」

    葉正純想到了來京兆之前的事情,這樣說道,他有些好奇俞正道所說的,是哪一個孫女。

    聽得葉正純這麼說,沈華善卻有些皺眉。孫女沈寧現在有了身孕,現還在有餘居安胎,切不能勞心費神。這獻俘禮收場一事,他不打算讓沈寧參與其中。

    所以他只對葉正純略略說了說沈寧是俞正道的學生,曾跟隨他學習縱橫之術,其餘的事情,倒是沒有多提及。

    「說起來,還是這個球獻俘禮!若你不是腦殘地撿了呂務厚的那一套,又怎麼會想著這收場的事情?好好做著中書侍郎,等到明年初,就可以做中書令了。大永的隱相,隨便你怎麼折騰,卞之和這樣的朝臣,又能拿你怎麼辦?說到底,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年紀越大,心性怎麼就越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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