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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到了沈家,他才見到沈華善不像是需要救命的樣子,還正疑惑呢,就聽見沈華善開口讓他把脈的了,那需要把脈的,竟然是成親才三日的清平侯大公子應南圖。
房中之事,可生人立屍,年輕人,是不是過度了?可是看樣子,也不像是盡精縱慾的樣子呀。----孫伯揚隨意地想著,搭上了應南圖的手腕。
按之流利,圓滑如按滾珠,時又大而有力,沒有什麼問題,而且還健康得很,讓我來把脈做什麼?還救命似的那麼急!
「脈象沉實流利,沒有病症。精泄尤多,宜守靜為上,不過,倒也不拘。」又再細細把了脈,孫伯揚最後說道。
他的話,對於沈家眾人和應南圖來說,不啻天大福音,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慶幸。
沈寧,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就連聽到孫伯揚說的「精泄尤多」,也不覺得尷尬了。
「呃……子嗣上是否有礙?」對於孫伯揚的醫術,沈華善還是很放心的。但是涉及到孫女兒,關係她一生幸福,沈華善還是多問了這一句。
「詹事大人,這才成親三天,子嗣一事,不用急的。若是真的那麼趕的話,我也可以開個增補氣血的方子,包保應公子火氣不絕。」聽了沈華善的問話,孫伯揚似笑非笑地來了這麼一句,語氣中的揶揄盡露無遺。
他和沈華善,算得上是老知交了。知道沈華善讓他把脈是有原因的,可是把脈之後,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想到自己趕得這麼辛苦,他肯定要拿沈華善開涮了。
沈華善當然是沒有被涮到的,反倒是應南圖和沈寧這一對夫妻,羞紅了臉。在最深的擔憂過去之後,他們開始有了正常的新婚反應。
隨即,沈華善拉著孫伯揚說了幾句話,說的,當然是棉子粉和棉子油的事情。既然現在知道了這兩樣狠毒之物,當然是要告訴尚藥局之首的孫伯揚了。
「棉子粉和棉子油?這個,我還真沒有察覺到。我且回去看一看。」孫伯揚的臉色也慎重起來,如果沈華善說的是真的,那麼尚藥局就要重視了,事關每個人的子嗣,往大了說,攸關國祚,這可馬虎不得。
孫伯揚走了之後,沈家的氣氛一時冷寂下來。確認了應南圖沒有事,他們本該歡喜慶幸才是,但是想到這個下作手段,以棉子粉和棉子油入菜的狠毒心思,沈家人就高興不起來,沈余憲等人預備的灌酒節目,也臨時取消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沈寧三朝回門的重點,就轉移了。在完成了祭拜祖先這樣的回門程序之後,其餘的事情就可以略過不計了。當前,比起三朝回門,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
「你且去吧,你母親在和鳴軒等著你。這裡的事情,就放心吧。」前院大廳,沈則敬對沈寧說道。
適才沈俞氏差點暈倒,已經回和鳴軒歇著了,沈寧三朝回門,當然要和沈俞氏說說體己話。沈則敬知道沈寧的本事,但她既嫁了人,又是新婚,自當嬌養著,況且她前面還有夫婿呢!
沈寧點點頭,知道父兄不欲她操心,便乖巧地順承了。只是離開前院之時,她說了一句:「此事,必定和李氏、世子妃有關!」
她想起了前世的醜聞,是在昌文侯府發生的,世子妃傅氏正是來自昌文侯府,這其中,有沒有關聯?沈寧不知道,但是沈寧知道,會對應南圖下這樣的毒手,又有本事將那粥品放到她面前的,偌大的清平侯府之中,沒有多少個人。
應南圖笑著對沈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是為了讓她放心。既然確認了自己身體沒有損傷,那麼,該有損傷的,就是別人了。
「我原本以為,應平川只是糊塗,清平侯府只是混亂,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反正你們,也不打算長居侯府。卻沒有想到,差點就讓人在頭上拉屎了!」
沈寧走了之後,沈華善就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了。想到有可能發生的最壞後果,想到自己的兒孫輩有可能會孤寂終老,膝下竟無擔幡買水之人,沈華善就氣得渾身發抖!
越是年老,就越容不得這惡毒事,更何況,這事還差點發生在兒孫輩身上!
「是孫婿大意了。總以為,一班繩營鼠輩,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我對他們也縱容得夠久了。祖父請放心,府中的事,我定會辦妥了,絕對不會讓寧兒受到半點傷害!」應南圖低著頭說道,眼裡的狠厲一閃而過。他太久沒在府中了,久到他們忘記了,誰才是真正的侯府主人。
「下毒者,中間勾連,府外勢力,這些都要摸清了。李氏一介婦人,怎麼會知道這兩樣狠毒之物?要將下毒者背後的勢力,連根拔起。」沈則敬沉沉說道。對付李氏一個婦人,根本就沒有難度,他想的是,這背後,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若不能弄清楚這些,那麼危險就沒有真正過去,自己的女兒,還有可能會遭受傷害。沈寧乃是他的掌珠,這才嫁去清平侯府沒幾天,就有那樣的事情,他怎麼放心?
「別人既然想在我們頭上拉屎,那麼,就讓他們把這些屎吃下去好了……」沈余憲微微笑著開口了,雖然說著屎尿這樣粗鄙的話語,卻仿佛在說著最風雅之物一樣。
「這事,我倒有個主意……」說完屎尿,沈余憲又笑著補充了一大段話語,聽得沈華善等人是不住地點頭。
這些話語,聽得應南圖冷汗直冒,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想這些大小舅爺們,真是不能得罪!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呀!
第三百三十六章削爵
從沈家回到清平侯府之後,應南圖和沈寧的心情已經平復了。有餘居內,陳成和秋歌,正在向他們匯報今日查探所得。
應南圖的意思,陳成是最清楚的,他沒有驚動小廚房任何人,卻將他們背後的關聯摸了個一清二楚,家生子、外來客、新奴僕、舊管事,都是重點查探的對象。
只是大半日的時間,每個人都安分守己做著分內事,尚未發覺哪個可疑。府外的秋梧,根據陳成提供的信息,已經對這些人開展更進一步的查探,所有的關聯,正在逐步匯總到應南圖面前。
「先緊盯著小廚房,以後送上來的飯食,就由夏棋負責,就說大奶奶初來,吃不慣侯府食物。另外再從外面挑幾個可靠的人,一併和夏棋,送進小廚房。」想了想,應南圖說道。他並不在意內宅諸事,卻不代表,他不知道內宅是怎麼一回事。
本來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將小廚房的所有人,都打殺出去,但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應南圖也想看一看,到底會是哪個和李氏有勾連。有餘居的人手,他已經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的,竟然還是有遺漏。
看來,別人的陰險,果真是防不勝防。
下毒手的人必定是李氏無疑,這一點,是應南圖和沈寧確信的。現在要做的,是要將和李氏勾連的勢力都抽出來。棉子粉和棉子油危險甚大,卻不是那麼輕易得到的,他們都很想知道,李氏是從哪裡來的這兩樣東西?
「且不急,既然他們已經下手了,一次不成,那麼必定會有第二次。我們且等著就是了。」沈寧笑笑道,眼中意味未明。那粥品,被原封不動地端下去,想必小廚房中的人,都知道這道粥品沒有動過的。
況且,他們想讓退之絕嗣,不就是懼怕退之會和他們爭奪世子之位、清平侯之位嗎?若是他們知道,他們辛辛苦苦謀劃,只是一場空的時候,會是怎樣狗急跳牆?
對付李氏這樣的人,將他們打殘打死算是便宜的,她要讓他們眼睜睜看著,那些他們無比在意的,以為可以永遠握在手中的東西,一旦沒有了,會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應南圖也點點頭,沈寧心中所想,也正是他所感的。原本他們也想著,這就是內宅小事,可是沈余憲這個大舅爺,不是這麼想的。
想到沈余憲,這一對新婚夫妻,都一同笑了起來,眼裡偶爾閃過的那絲狠絕,也可算是有夫妻相了。
還有不到十天,就過年了,京兆官員都在考慮過年沐休事宜了。雖然皇上病重,諸官心憂龍體,但是年,還是要過的,除夕之夜的鞭炮,還是要放的。
不以人廢事,這一點,這些官員們,想得倒也清楚。
可是隨即,在過年前的一次大朝之上,御史台和禮部官員的幾封彈劾,直接將他們沐休的考慮甩了幾丈遠。
不會吧?都快過年了,大家準備沐休才對,怎麼御史台和禮部的官員還閒得這樣蛋疼?這算是為京兆過年提供餘興節目嗎?
隨即,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清平侯應平川,眼中充滿了同情:清平侯府怎麼惹到御史台和禮部了?這下,這個年不好過了吧?
應平川站在宣政殿中,低垂著頭,眉頭緊皺。他沒有想到,御史台和禮部的官員,會彈劾他「曲盡風制、以庶為嫡」,又謂他「本自庸才,素無勛行」!
這彈劾說的,就是他休了李氏、仍以李氏所出之子應南謀為侯府世子的事情!
最先出言彈劾的,乃是禮部郎中張澍,他是前尚書右仆she葉正純的女婿,為人機靈善活,一直很得禮部尚書魏晉度的看重。這次彈劾,他是請示了魏晉度的。
魏晉度只是想了半刻鐘,就作出了決定,對他點點頭道:「你且去做吧。」這是贊成了,張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主官在想什麼,也不知他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總之,得了魏晉度首肯,他心中就更淡定。這首彈,就是出自他那裡。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彈劾,能改變京兆將來的勢力格局。
而此刻,御史中丞楊簡銳在殿中琅琅奏言:「清平侯府此舉,以庶為嫡,能使直而為枉,曲反成弦。害政損公,名義安在?推此為長,餘何足取?此而不繩,後將焉肅?清平侯爺,在身官爵,枉忝其位,宜從削奪!」
楊簡銳此言,竟然是奏請削奪清平侯府的爵位!楊簡銳的話語一下,眾朝官便覺得自己耳朵嗡嗡直響,差點不能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楊簡銳,乃是正四品下的官身,竟然向建國太子請求削爵?他哪裡來的膽子?!
須知,京兆勛貴,僅存三公五侯。三公地位超然,無可撼動,對於京兆諸事,是慣笑看著事不關己的態度,楊簡銳此舉,倒不會得罪他們。但是五侯之家,卻是同氣連枝,並且多為姻親。現在楊簡銳建議削爵,這等於是和五侯之家作對啊!
削爵,這不是要了五侯的命嗎?他哪裡來的膽子?他怎麼敢?!
果不其然,楊簡銳的奏請一出,安祿侯吳朝能就出列反對了:「臣嘗有民諺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如今看來,某些宵小朝臣,也是如此。清平侯府先輩為大永立下赫赫功勞,是以被授侯府爵位,以示恩寵,世襲罔替。豈可言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