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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是不知道事能不能成。」李老爺子這樣說道,吊著李氏的胃口。以這個侄女兒對彭瑾的怨恨,她肯定會想知道是什麼辦法的,這樣,就好辦了。
「有什麼辦法?」果然,李氏急切地問道。在她的心目中,始終覺得,只要除掉了彭瑾,那些夢魘就沒有了。
說她是偏執也好,說她是魔怔也好,在這個時候,李氏一心想要的,就是置彭瑾於死地。這是彭明義沒了之後,她唯一想做的事情。
「歡兒能做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能做呢?」李老爺子笑吟吟地說道,為李氏提供了一個可口的誘餌,只是誘餌藏著什麼鉤子,就看這個侄女兒對彭瑾有多恨了,會不會恨到忘記了這些鉤子。
「毒殺那小畜生?」李老爺子的話語讓李氏眼神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以現在彭瑾對自己的防範,下毒,怎麼會那麼輕易?
「我知道,彭瑾身邊有個僕從,最近欠了賭坊不少錢,現在正急著籌錢還債,彭瑾對他是信任有加的,端看侄女兒舍不捨得花錢了。」李老爺子說道,真的是為李氏指了一條明路。
這個人,是李老爺子早就物色好了的,也一直派人去接觸他。聯繫倒是聯繫上了,只是對方要價太高,李老爺子一直在猶豫。
同時,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鉤子,現在還在考察查探階段。如今,以李氏這樣的急切,正好可以去試一試水。
如果李氏能成了,自己也能去了彭瑾這個眼中釘,如果不成,李家也沒有什麼損失,最多到時候棄了李氏便成,反正這個侄女兒現在沒有多大作用了。
李氏離開李家的時候,笑得是很歡快的。她手裡緊緊拿著一個小紙包,那是李老爺子親自交給她的,還祝她得嘗所願。
一定會的,自己一定會得償所願的!很快,這些夢魘就都不會有了。李氏將小紙包放在了胸前,仿佛落水之前抓住了浮木一般,她的笑容歡快得像幼兒那樣天真,眼裡閃著熱切的光芒。
這天晚上,李氏一直保持著微笑,整個人看起來有什麼喜事一樣,這令喜兒感到詫異。李氏一直備受夢魘的滋擾,這樣開心的時候,她最近都很少見到了。
「夫人,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喜兒好奇地問道,見到這樣的李氏,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夫人這樣,半夜應該不會再驚醒了吧?自己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是啊,是高興的事兒。以後就不會再驚醒了。」李氏淺淺笑著,回答了喜兒的疑問。這個時候,她又回復到彭明義沒有死之前那副端莊親和的樣子了。
說完這句話,李氏便笑而不語了。她就維持著這樣的笑容,等待著那個時刻的到來。果然,到了亥時三刻,外面就傳來了隱隱的喧鬧聲,好像有人在叫「快傳軍醫……」這樣的話語。
沒多久,李氏就聽到了三聲尖銳的鳥叫聲,那是早就約定的信號,表示事情已經得手了!
「喜兒,幫我更衣整裝。我要去看看,瑾哥兒院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李氏這樣吩咐道,嘴角的笑容更加歡悅了。
她要去看一看,看看他怎麼咽氣的,是怎麼一點一點沒有生息的!想到這裡,李氏眼裡就有亢奮。
可是,當她帶著喜兒來到彭瑾院子的時候,這亢奮馬上變成了驚恐!
她看著亭亭站在院中的人,仿佛是見到了鬼一樣。可是那個人,正對著她露出了異常熟悉的微笑!
李氏不可置信地說道:「你……你怎麼沒死?!」
第三百零九章決裂
李氏看著彭瑾院子中亭亭而立的人,那是本該死了的歡兒!可是,她就站在那裡笑著,令李氏不寒而慄。
當時歡兒因為打碎彭明義的長明燈,被彭瑾下令拖了下去,後來李氏從士兵口中得知,歡兒是被杖斃了的,李氏一直以為她死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她竟然會沒事。
「夫人,奴婢還要伺候夫人呢,怎麼能死呢。」聽到了李氏的問話,歡兒笑著回答,她甚至還走近了李氏。
「滾開!你這個賤婢,你為什麼還沒有死去?大將軍是你下毒害死的,你怎麼還可以安然站在這裡?」見到歡兒慢慢靠近,李氏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頭皮發麻,隨即想起正是眼前的歡兒毒殺了彭明義,不由得這樣大聲喝道,虛張聲勢。
「是呀,我是毒殺了大將軍,可是那天,夫人不是從頭到尾都看著的嗎?還不動聲色地將廚房和書房的人引走,不然我怎麼可以那麼順利就給將軍下毒?還是夫人,根本就恨不得大將軍死去?」
她越走越近,李氏覺得腳底下有寒氣生。
「讓奴婢想一想,夫人心裡,是不是暗自慶幸,有人替您動了手?如果歡兒不得手,夫人想必會自己親自動手吧?」歡兒微微笑著,站定了。
「不!你胡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害大將軍……」李氏急速地反駁,聲音卻弱了下去。她感到自己的心思猛然被人攤了開來,被放在烈日下曝曬,難受不已。
怎麼會?歡兒怎麼會知道自己最隱秘的心思?那是自己都不敢正視的心思!她一直告訴自己的是,下毒殺害彭明義的是歡兒,是李老爺子,自己只是哀痛欲絕的未亡人,這些,才是她自己能接受的事情。
可是,歡兒竟然將她的心思揭露了出來!是的,她在慶幸,慶幸李老爺子吩咐歡兒動了手,甚至還為她的下毒提供了便利!她沒有說出口,她最恨的,乃是彭明義,她有多愛她,就有多恨他!恨他自始至終最寵愛的人是羅氏,而不是自己!
愛殺,愛殺。知其惡而不阻,與遞刀殺人何異?
「如果不是這樣,夫人怎麼會夜夜噩夢?奴婢自然是死罪難逃,只是不知道夫人九泉之下以何面目去見大將軍?」
「夫人,不知道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院子這裡呢?您不怕大公子找您算帳?當年夫人您是怎麼殺害二夫人的,我可是還記得呢。那時候夫人假裝有孕,想必那些老婆子都還記得吧……」歡兒還是在笑,仿佛除了笑,她沒有別的表情。
對了,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彭瑾,對了,彭瑾中了斃命之毒,她就是來看一看他是怎麼死的!歡兒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彭瑾已經死了,這大將軍府中,只有自己一個主子,既然歡兒沒有死去,那麼就讓她再死一次!
她知道得太多了!
可是下一刻,李氏看著慢騰騰從房間裡走出來的人,再次驚得眼珠子都大,再次問了同樣一句話:「你……你怎麼沒有死?!」
「我怎麼沒有死?阿義,你說是為什麼呢?」聽了李氏的話語,彭瑾狀似好奇地問著身後的僕從,那是忠叔的兒子,名字叫阿義。
「有大將軍護佑,毒婦想害公子,定是不能成事的。」阿義憨厚地說道。
這個樣子的阿義,和昨日李氏接觸的那個鼠眉賊眼的阿義,好像根本就是兩個人!
猛然間,李氏想到了一個可能,她上當了!這個阿義,從頭到尾都是這個小畜生的人!她被騙了。這個人是老爺子告訴她的,怎麼可能會騙她呢?
「你真蠢。老爺子這是把你當刀使呢,你還傻傻地送上門來了。」彭瑾狀似悲憫地看著李氏,語氣里的嘲諷,壓得李氏喘不過氣來。
阿義,是他準備的誘餌,原本是用來釣李老爺子,卻沒有想到,李老爺子十分謹慎,而李氏傻傻地送上門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便將計就計,將計劃修正了,過程雖然不一樣,結果應該大同小異。
他將李氏引來這裡,還故意留著歡兒的性命,自然不是閒得發慌。他要做的事情,能不能成,還要看李氏和歡兒能幫他多少忙呢。
「阿義,拿紙筆來給母親大人吧,讓她給李老爺子修書一封。」彭瑾淡淡開口,吩咐阿義去做接下來的事情。至於李氏會不會按照他說的去寫,彭瑾根本就不擔心,他對阿義的手段很有信心。如今歡兒不是只會笑了嗎?
他要站在這裡看著,看著這些人,這些殘害了他父他母的人,內心是何等驚懼不安,臉上卻只能微笑。誰說報仇就要見血的?他要留著李氏和歡兒的性命,讓她們日日相殘,讓她們活在永遠的恐懼之中,直至最後成枯骨。
天亮時分,李老爺子早早就醒來了,一則是人老睡得少了,二則是在等待大將軍那邊的消息。不知道李氏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很快,有僕從就匆匆進來了,向著李老爺子稟告:「老爺子,大將軍府里送來了一封書信。道是夫人一定要老爺子細看的。」僕從恭恭敬敬地將書信遞給老爺子。
這麼早就來了消息,難道事情順利了?李老爺子帶著笑意拆開那封書信,待看清書信上的內容之後,他猛地沉下了面容。「啪」的一聲響,手裡的佛珠被重重壓在了桌子上,隨即受不了那力量,絲線崩斷了。
「那個小畜生!那個賤人!來人,去請二少爺來!與我一同去均安樓!」看著那佛珠四散,李老爺子的眼神有說不出的陰狠。
昆州之地,有喝早茶的習慣,均安樓這裡,也是如此。只是因為其昂貴的價格,這裡的早上,反而顯得有些冷清。這冷清的氣氛,同樣蔓延到樓中某個房間。
「不知道大公子這是何意?」首先開口的,是李次山。在看到李氏送來的那封書信之後,李次山眼都大了。他沒有想到,那個堂妹竟然心思慎密如此,這些年來,李老爺子讓她刺探的情報,她都一一記錄下來了,當然包括了李老爺子給她下要求的書信。
李老爺子的每一道命令,都被妥妥噹噹保存下來,此刻,就成了李老爺子謀軍謀國的證據!若是彭瑾將這些資料上交到朝廷,那麼會怎麼樣?李次山不敢想。
坐在一旁的李老爺子,則是閉上雙眼,顯得慈眉善目。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想和老爺子做個交易而已。」彭瑾笑說道。相比李次山的恐懼,彭瑾的心情十分愉悅。
「什麼交易?」李次山只能這樣問道。把柄在別人手裡,李家現在是任宰任割,想動也動不得。
「我要一半的礦藏份額。我想用這個價錢來買李家的平安,老爺子應該不會有意見的吧?」彭瑾也不廢話,直接這樣說道。
聽到這話,李老爺子睜開了眼睛,也沒有廢話,直接就回答道:「辦不到。一半的份額,李家都沒有!若是大公子不信,那就將這些東西上繳吧,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我都是七十歲的人了,也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