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從這些天盯梢來看,沈家非敵,但是不是友,目前還不能知道。如果是友,憑什麼而友??他隱隱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有沈家在意的東西,究竟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沈家圖謀的?

    這些,是彭瑾想不明白的。但是他知道,吳越沈家,如今在京兆,是何等勢盛!如果有沈家入局,那麼,那個行當,定然不會是李氏一家的天下!

    只是,沈家足堪信任嗎?

    彭瑾不知道,所以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對鄭琰和蕭笙說有關沈家盯梢的事情,又加上紅綃已醒來,那麼這一切,就容後再說吧,得先找個機會去沈家探一探虛實才是!

    當彭瑾離開聞香閣的時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勢力,依然尾隨在他的身後,不近不遠地吊梢著。

    真是佛都有火!彭瑾這樣想著,不明白為何沈家行事會如此鬼鬼祟祟!

    這一次,他很想嚇嚇那個暗哨,便在一個脂粉攤子前面站定了,狀似在揀選脂粉。誰都知道,他彭瑾乃是昆州紈絝,挑選脂粉送給青樓相好,也是正常的事。

    卻沒想到,那個賣脂粉的老太婆咧開了滿嘴黃牙,笑嘻嘻地對他說道:「公子,我家主子在均安樓有請!」

    這一下,彭瑾的心被猛地一跳,竟然是被眼前這突兀的話語嚇到了!怎麼,這個老太婆,也是暗哨?這麼說,是沈家相邀了?那麼後面跟著的暗哨,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往後一看,那個暗哨哪裡還有蹤影?

    他只好回過頭來,想問問這個老太婆時,卻只見眼前這空蕩蕩的脂粉攤子,仿佛那個老太婆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彭瑾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胭脂攤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猛然加快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均安樓之盟

    均安樓,是昆州最負盛名的酒樓,它位於昆州內城,與金碧大街隔得並不遠,它樓高有三層,層層格局布置都不一樣,而且都是出於名家手筆。

    去過的人無不感嘆,裡面的一花一木,一桌一椅,一碗一筷,都擺得恰到好處,讓人望而去憂。

    再加上均安樓遠近馳名的美食,據說這樓的廚子,都曾師從京兆尚食局的御廚,且都有一門看家本領,無論是蒸煮燜燉炸,還是鹵醬糟烤熏,這裡的出品都令人回味再三,少不得要感嘆「三月不知肉味」也。

    這樣奇巧的心思,加上這樣美味的食物,難怪均安樓這樣出名。

    但是,光憑這兩點還不夠,均安樓遙遙領先其他酒樓的一點,還在於它良好的私密性和隱秘性。

    這均安樓,並無大廳,有的,只是一間間廂房,而且廂房與廂房之間,繁深花木掩映,如果不是特別留心,根本就不知道誰者何人曾在這均安樓中。

    「姑娘,這菜可合胃口嗎?比起夏詞的做的菜來,色相似乎還是差了一點……」秋歌為沈寧夾起一柱菜,邊這樣說道。

    「已經很不錯了……入口之食,過得去就好了,不一定要到極致的。不然就折了福分,這一點,你們都要記得。口腹之慾,乃小道爾。」沈寧笑著說道,她倒認為這均安樓的菜尚可,與夏詞做的菜,各有所長。

    沈寧這話,聽得隨伺的秋歌和秋書都點點頭,以示受教。其實她們仔細想一想,也覺得是這麼回事。

    「姑娘,奴婢有一事,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姑娘故意讓秋大哥露出馬腳,讓那彭公子知道跟梢的人是誰呢?」秋書的臉色微紅,輕聲地問著這個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既然要查探彭公子,為什麼還故意讓他知道查探的人是沈家呢?

    秋書這些日子跟著秋歌,也開始接觸蚍蜉的事情了,心性倒是錘鍊了不少。只是她還是稚嫩,有一些關竅,她還是想不明白。

    「秋歌,我們要查探彭瑾,是為要和他合作。君子謂:與人交,誠有信。這信,是大有深意的,示弱,授人與短處,也是誠意的一種啊……」沈寧笑著說道,為秋書解惑。

    想必連山和秋梧連日來的跟梢,已經使得彭瑾心有戚戚了,這震懾之功已經做足了,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安撫了,必須讓他知道沈家擁有強大實力的同時,也並不是那麼無堅不摧。

    不然,一個完美到毫無瑕疵的對手,他怎麼敢輕易去相信去合作?他不怕被啃得一根骨頭也不剩嗎?

    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就是這個道理。

    一張一弛,才是權謀之道。

    這點,沈寧早就悟透徹了的。她謀的,其實就是彭瑾這種對沈家的絕對信任之心,不然,她何苦要秋梧露出破綻?要知道,那個販賣藥材的老頭,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見秋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沈寧笑了笑。知道這是靠時日之功的,這個中的深意,要靠秋書自己去領悟了,急不來。

    秋歌倒是微微地笑了起來,再次為沈寧夾了一柱菜,她就知道,姑娘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深意的,都是有用的。

    在這一點上,她對沈寧有著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沈寧將秋歌夾的菜放入口中,感覺這均安樓的口味,真是不錯。只是不知道,隔壁的叔父和兄長,可會覺得這飯菜也如此美味?

    沈寧所料並不差,沈則遠和沈余守覺得這均安樓的飯菜甚是不錯。尤其是這均安樓的雲霧紅茶,入口甘香,餘味無窮,真是不錯!

    沈則遠品了一口茶,眯起的雙眼和臉上愉悅的表情,顯示他真的很享受這均安樓的美食和好茶,只差沒有大聲讚嘆了!

    只是,坐在他們對面的彭瑾,心情就沒這麼愉悅了。他看著無比享受的沈則遠和沈余守兩人,忍不住沉了沉聲音道:「不知道兩位請我前來,所謀為何?哦,應該說,不知道沈家這些日子對在下的窺探,可還滿意?」

    他的聲音有著壓抑的憤怒,俊俏的臉龐也有憤意。其實他不是那種喜怒形於色的人,只是想到自己連續多日被沈家窺視而無能為力,想到自己原本想嚇一下那個盯梢的人的,沒想到卻被一個賣脂粉的老太婆嚇了一跳!

    因此,彭瑾憤怒之餘,也有幾絲說不出道不明的不甘。那是一種技不如人的憋屈,令彭瑾心裡極不好受。

    再看到沈則遠和沈余守兩個人什麼話都沒說,只顧吃喝,仿佛不曾吃過這均安樓的食物一樣!他就不信了,以吳越沈家的地位,他們就沒有吃過好東西!

    「賢侄稍安勿躁,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沈家並無惡意,此番邀賢侄前來,乃是想和賢侄談一筆生意,這筆生意,對賢侄來說,定是有利無害的!當然,我們沈家,也不會做無利的買賣,這次,就是想和賢侄談一談合作的……」

    見火候差不多了,沈則遠收起了那副享受的表情,一臉正經嚴肅地說起了早已準備好的話語,只是他心裡有些感嘆:眼前這個年輕人,比起侄女兒來說,還是差遠了,不過,侄女兒是多智近妖,倒不能拿他和她相比了。

    合作?聽了沈則遠的話語,彭瑾的臉色漸漸平和了起來,他開始平息自己的心情,試圖冷靜再冷靜。自己怎麼這樣沉不住氣?和自己以往真的太不相像了!看來紈絝演得多了,自己的腦子也不好使了。

    彭靜這樣想到,腦子奇異地冷靜了下來。隨即,他也帶了淡淡的笑意問道:「不知道叔父說的合作是指什麼?晚輩一向吃喝玩樂慣了,倒不知道能和沈家合作什麼了……」

    既然沈則遠口稱賢侄,他也順勢稱之為叔父,大家都在打哈哈,誰也沒能勝誰一籌,這樣,甚好。

    可是沈則遠不給他這個打哈哈的機會,只見肅了肅眉,一旁的沈余守就很有眼色地接過話語道:「我們知道,兄長是在查探這個事情,卻因人力有限,尚未得知這事主理的人是誰。這是我們沈家送上的一點誠意,請兄長過目。」

    沈余守說罷,從身邊拿出了一個小本子,遞給了彭瑾。

    沈余守這副客氣的說話和舉動,令彭瑾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著那薄薄的本子,說是本子,也太過了,那就是幾張紙而已。

    這是什麼?彭瑾猶疑地結果了那幾張紙,隨即將它攤了開來,待看清了那上面描述的內容,他的臉色猛地就變了。

    這上面說的事情,就是剛才他和鄭琰、蕭笙正在說的事情,鄭琰和蕭笙只想到了一個頭,尚未得知李家主理那個行當的人是誰,這李家就已經將那個人送上了!

    怎麼會?自己想要插手進那個行當,也不過是最近的事情,沈家怎麼會知道?更重要的是,沈家怎麼會有那個本事,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果是這樣,沈家為什麼還要和自己合作?直接把那人端了不是更好嗎?

    「我們沈家,志不在西寧道。這上面的事情,就是沈家和公子合作的誠意。我們知道公子和鄭公子、蕭公子都有意插手那個行當,沈家會助公子一臂之力!」沈則遠笑笑道。

    這話令彭瑾再次心頭一震,連鄭琰、蕭笙在做什麼,沈家都知道,那麼,這兩個人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沈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那麼,沈家,要的是什麼?

    彭瑾的臉色不斷地變化,卻一句話也不說。良久,他的神色才平靜下來,把那幾張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懷中。

    做完了這一系列動作,他才覺得自己的心平穩了血多,然後才問道:「為什麼是我?」

    「公子既然有心插手那個行當,就證明公子已經想明白其中的道道了。鄭氏和蕭氏插手進來,想必他們也是明白了的。大將軍地位尷尬,那十二萬西寧衛兵馬,才是當中的關鍵。這,也是我們沈家會找上公子的原因。」

    沈則遠說的,是大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彭明義和他掌管的十二萬西寧衛兵馬,這昆州的局面,還不至於那麼艱難。

    不然,以鄭氏、蕭氏的勢力,對付一個小小的昆州李氏,都算是殺雞用牛刀了,何至於會像如今這樣困窘被動,無處下牙呢?

    「沈家,有何得著?」彭瑾又問道。他不相信,沈家會無緣無故相助於他,難道沈家也想在其中分一杯羹?

    「你想得沒有錯。我們沈家,自然也會插手進這個行當裡面的,我們是代其辦事。」沈則遠指了指天,也沒有明說。

    代天子辦事?可是,那個行當本來就是皇家的,如果沈家插手進來,就等於是從皇家錢袋子裡面掏錢出來,這怎麼可能?

    彭瑾有些疑惑。

    「上意如此,我們也難以明白。戶部這些年從西寧道的受益所得,不過十之其一。這點,才是原因所在。」沈則遠說了一個名目。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