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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與此同時,腳步和身段也快速地移動,竟然一下子就來到了宴會入口處。

    「外祖父,瑾兒先走啦!母親,自會有府中下人來迎接的……諸位請好好宴飲,我先行告辭了!」彭瑾仍這樣笑呵呵地說道,只是話語剛落,就這樣笑呵呵地走出了宴會大廳。

    他就像來時一樣,這樣突兀地離開了。

    面對著這一幕鬧劇,眾賓客面面相覷,仿佛還沒能反應過來:敢情,這祖宗,就是專門來搗亂的?!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諸位請落座,今日招呼不周,實在是李某的不是,讓諸位看笑話了!這是大將軍公子和我們李家開的一個小小玩笑,志在彩衣娛親、熱鬧這宴會的氣氛。大家看過熱鬧也就算了,這一杯酒水,大家都乾杯!李某先飲為敬了!」

    在彭瑾離去之後,李惠山又發揮了他一貫活絡的本領,笑著舉起酒杯對眾賓客說道,硬生生把彭瑾的搗亂的行為扭成是彩衣娛親的熱鬧,令眾賓客打開眼界。

    李惠山那真誠的語氣和熱絡和舉止,令眾賓客紛紛醒悟過來,他們都一直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李老爺子祝壽,就和彭瑾沒有到來之前一樣。

    至於那個壽禮和李老爺子身上的酒漬,他們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嘴上絕不再宣這一件事。那彭公子是不是彩衣娛親,這個,大家心裡都是有想法的了。

    在眾多李氏子弟的活躍之下,這宴會大廳中的氣氛很快又熱烈起來了。

    雖然嘴上不宣,但是所有賓客心裡都覺得,這熱鬧,怎麼都覺得有些怪異,也有賓客在想:今日這壽宴見到了那麼精彩的一幕,倒也不虛此行了。

    沈得善看著那個樂呵呵笑著離去的彭瑾,聽著他飽含深意明褒暗貶的話語,心裡是感到無比歡樂。

    他雙眼微眯起來,嘴角忍不住上揚,這個彭瑾,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啊!他對彭瑾剛才的表演是嘆為觀止。

    是的,表演,這對彭瑾來說只是一場表演,宣揚和昭示他對李家不滿的表演!

    通過他剛剛送壽禮和敬壽酒,瞎子都看得出他和李家不對付!這送禮和敬酒,就是為了搗亂來的,在李老爺子七十壽宴的時候專門來搗亂,這彭瑾膽子也太大了!

    關鍵是,他搗完亂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笑嘻嘻離開,令李家眾人敢怒不敢言。

    不管李家是為了什麼容忍彭瑾,又或者李家會在事後對彭瑾有什麼樣的打擊,起碼他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成功攪亂了李家這一個重要的壽宴,而且還狠狠地甩了李老爺子一巴掌!

    李家要收拾這個殘局,消弭烏龜和潑酒的不好影響,有得忙了!

    這彭瑾,真是不簡單啊!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看來如流處還要重新調查彭瑾的情況了,從他剛才的表現來說,其人絕對不是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這個人,耐人尋味啊。

    想到這裡,沈得善雙眼熠熠發光,似是想到了什麼,先是恍然大悟,繼續輕鬆微笑。

    「或許,我已經找到打開李家的鑰匙了。來給李老爺子祝壽,真是來得太對了!」沈得善這樣對自己說道,覺得肩上沉沉的壓力,似乎輕鬆了很多。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壽宴,真是太幸運了!

    西寧衛大將軍彭明義的唯一兒子,又和昆州李家不對付,還敢這樣明目張胆甩李家巴掌,就沖這幾點,沈得善就覺得自己該笑了。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你以為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誰知還有一條小道,你以為即將面對的是難以攀越的高山,卻沒想到即將踏上的是寬闊平底,恰恰遇上巧巧,事情就會變得有趣和容易得多了。

    此刻,沈得善就有這樣深刻的感受。因為有著這樣的感受,他覺得這宴會的一切都是好的,就連李家精心準備的佳釀,似乎也甘醇了許多。

    帶著細微的酒意,沈得善和沈則遠回到了金碧大街旁的宅子。

    甫回到宅子坐下,沈得善便對沈則遠說道:「你速去吩咐如流處的人員,重新搜集彭瑾的情況!事無巨細,都要儘可能列個清楚。他是和誰喝花酒,平時最知交的是誰,又最不喜歡的是誰……逛青樓,是去逛哪一家青樓,喜歡的是一個jì子,看重的又是哪一個jì子……這些,我統統都要知道!這些資料,要儘快告訴我,如流處要抓緊時間……」

    會接到沈得善這樣的要求,沈則遠並不感到意外。在李家壽宴之上,他自己對彭瑾也十分感興趣,原先就想著對這個人加強關注的。

    沒想到他竟然和叔父想到一處去了,這彭瑾,是值得重視的人啊。

    在沈則遠領吩咐下去之後,沈得善又想到了應南圖。應南圖在西寧道遊歷了那麼久的時間,對彭瑾有沒有了解?或者,和彭瑾有沒有交情?這個,還是要問問應南圖本人才是。

    不管怎麼說,知道了鑰匙在哪裡,沈得善感到無比輕鬆,臉上的笑意也多了起來。如今,那鑰匙已經出現了,這當務之急,當然是把鑰匙拿過來了!

    至於怎麼把鑰匙拿在自己手上,這就是個技術活了……沈得善微微笑著,眼裡閃過算計般的精光,看著,就像一個老狐狸……

    第二百七十七章將軍府舊怨

    就在沈得善和沈則遠熱切地討論著彭瑾的時候,在西寧衛大將軍府也有人在討論著彭瑾。

    只不過,在大將軍府討論著的人可就不是「熱切」了,而是氣憤指責。在這氣憤指責當中,還夾雜這婦人家的哀求和嚶嚶哭聲。

    這指責和哀聲,都是指向了府中那個意態悠然的彭瑾。

    「老爺,這事您得評評理。本來伯父七十壽辰,這是個多麼重要的場合。府中已經給伯父送去了九尺紅珊瑚作為賀禮。可是瑾兒他……他竟然當眾送了一隻大烏龜給伯父,還諷刺伯父就是這隻大烏龜!最後還故意打翻了酒杯,對伯父不敬……我在後院聽到這些匯報時,心都涼了,這下大將軍府什麼臉面都沒有了!瑾兒此為,是不孝不敬啊……」那婦人這樣戚戚哭訴道。

    「那只是大海龜,是我從東海捕來的……不是大烏龜!母親大人可不要弄錯了。」聽了那婦人的話語,彭瑾一臉不忿地反駁道,臉上還帶著幾絲不以為然的笑意。

    「老爺……您看,您看看……瑾兒當著您的面,都敢如此頂撞我了。這都怪我沒本事啊,沒能把瑾兒教好……」那婦人似乎是沒有想到彭瑾會反駁她的話語,語氣先是一滯,隨即這樣控訴道。

    西寧衛大將軍彭明義端坐在椅子上,聽著嫡妻和唯一兒子的說話,深感為難和苦惱。

    平時一臉煞氣的他,雷厲果敢的他,此刻臉上十分無奈,全然沒有半點大將軍的威嚴。

    嫡妻和兒子之間的不和,由來已久。彭明義不知道如何去調解這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早些年彭明義專注於官場和戰場,忽略了府中雜事。沒想到這一忽略,就後患無窮。

    不知不覺間,嫡妻和兒子之間積怨甚深,就像水和油,怎麼都無法融合在一起。就像如今,為了兒子去李家送壽禮搗亂的事情,嫡妻正不依不饒要他評理。

    評理?一邊是扶持自己青雲直上的糟糠之妻,一邊是寄予自己未來希望的唯一兒子,這個理怎麼評?

    「你來說說吧,這一切,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要給李老爺子送上那樣的壽禮?再怎麼說,李老爺子也是你母親的伯父,就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這樣目無尊長?」彭明義揉了揉緊皺的眉頭,對彭瑾說道。

    「母親誤會瑾兒了。瑾兒是覺得海龜長壽,動輒活個幾百上千歲,正好符合了瑾兒對外祖父的祝願,卻沒有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誤會。這壽禮送得不對,瑾兒知錯了。謹遵母親的教誨,下一次送上一份更好的壽禮便是了。至於那酒杯,瑾兒是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聽了彭明義的話,彭瑾一臉無辜地解釋說道。

    他那瞪圓的眼睛閃爍著純良又天真的光芒,那麼真誠地認錯和解釋,倒是讓彭明義點點頭,卻讓一旁的李氏氣得夠嗆:這小兔崽子,又在裝模作樣了!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這個小兔崽子給自己甩了臉就會露出這副姿態,她真是看夠了!偏偏現在還不是時候,她不能對他做些什麼……

    「老爺……這事都快成昆州笑柄了,這事,可不能輕易就算了……」見彭明義臉色稍霽,似是不打算追究彭瑾的行為,李氏心裡一驚,這樣急匆匆地說道。

    「好了,瑾兒他都說知錯了,他年紀不大,壽禮之事沒考慮周全,也是情有可原的。這一次的事情就這樣算了,改日我會親自給伯父送上賠罪禮,你也別計較了。今天你也奔波了一天了,早些回房歇著去吧。我也有諜報要看了。」彭明義抬了抬手,止住了李氏繼續說話。

    這些事情認真追究起來,會沒完沒了,倒不如和個稀泥算了。

    不盲不聾,難做家翁。一家之長何嘗不是如此呢?有些事情過得去就算了,真沒有必要分出個對錯道理來。

    「……是的,老爺。那麼我就先告退了,老爺也請早日歇息,注意保重身體才是。」李氏還想說什麼,在看見彭明義一臉不耐煩之後,連忙轉了個話題。

    她也知道這一時半會的,彭明義不會怪罪那個小兔崽子,便按照彭明義的吩咐告退下去了,樣子是十分恭順乖巧的。這些年來,她一直留給彭明義的印象,都是端莊嫻熟的。

    離開之前,她狠狠地剮了一眼還在笑嘻嘻的彭瑾,也微微笑了起來。

    不急,她還有時間,總有一天,這眼藥上多了,老爺也一定不會待見這個小兔崽子的!

    只要府中其他妾室的肚皮爭氣,這大將軍多了一個男丁,看那個小兔崽子能夠蹦達到哪裡去!----李氏這樣自我安慰道,然後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些。

    在李氏離去之後,彭明義和彭瑾這一對父子一時無語。彭瑾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面無表情。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彭明義面前,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無言的控訴。

    「你這是何苦呢?當眾落了你母親的面子,自己也落下一個不孝不敬的聲名,你還嫌棄你紈絝子弟的名聲不夠響嗎?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過幾天,你給我上李家道歉去。」

    良久,彭明義這樣說道,當是為壽禮一事作結。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故意去鬧台的,可是……可是他不知道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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