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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他在沈家也見到了同僚古文瀾,這些天,古文瀾是直接在沈家住下了,根本就沒有回過吉祥巷。

    古文瀾在明遠堂跟進跟出,對俞氏一行人小意殷勤得連沈家的小廝都自嘆弗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俞氏一行人的隨伺小廝,而不是當朝探花郎!

    對此,古文瀾則是嗤笑一聲:「他們懂什麼,能為犬馬,我自甘願!君子之行,天青白日,不可使人不知!」

    這話說得沈余宏、沈余平等人一陣口呆,這話竟然可以這樣用,真是服了探花郎!

    樓盛懷自然通過了未來泰山大人俞始經的考察,獲得了俞正時、俞正道的讚揚,就連俞謹之,也滿意地點點頭。

    溪山俞氏早早就和狀元郎定親,這令得多少官場大佬又羨又恨,羨慕溪山俞氏有此運氣,狀元郎雖則三年一出,但連中三元的,這長泰一朝的人數屈指可數!嫉恨溪山俞氏有這等識人之明,在狀元郎尚未奪魁之時,就早早定下了親事,實在太可恨了!這溪山俞氏,眼光也太毒辣了!

    「桂花香之時,前來溪山迎娶吧。」俞始經說道,對樓盛懷是越看越滿意。玉韞藏珠,君子當如是。

    樓盛懷到訪之後,溪山俞氏來京兆的目的基本就完成了,辭行的日子也定下了,除了俞正道,俞氏一行人開始整理離去的行裝了。

    沈家送給俞氏的禮物早早備下了,沈華善的管事秋風已經在打點裝車事宜了,護送俞氏的僕從也一一和家人告別了,就等著啟程的日子到來。

    「哈哈,不虛此行,不虛此行!」俞謹之大聲笑道,這是沈寧一則笑話引得他哈哈大笑,才大發此感言,對這個之前從未見過的外孫女是喜歡得很。

    沈俞氏雖面帶微笑地聽著父親的笑語,心中卻不時湧起一股傷感之意,為著即將到來的離別。

    她捨不得俞謹之離開京兆,因為她知道此次一別,再見面的可能性基本沒有了。俞謹之已經八十多歲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歸老了,溪山和京兆又相距甚遠,沈俞氏這一兩年也不可能離開京兆遠行了!

    只恨人不如鴻雁,一年一期。想到再難和老父相見,沈俞氏的眼淚就忍不住來了。

    「切勿如此悲傷!為父此行來京兆的心愿已了,此行實是不虛!倒是你母親,對你想必思念得緊。如適時,還是要回溪山看一看吧。」俞謹之看著沈俞氏的眼淚,語氣倒是樂呵。

    他的年紀已經這樣大了,對人與人之間的生老病別已經看得很淡了,況且女兒現今一切如意,他已經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也可輕鬆返回溪山了。

    四月初八,溪山俞氏一行離開京兆,馬車載著文才冠大永的溪山俞氏一行在清晨時分離去,正如來時一樣,悄然無息。

    然而俞謹之在京兆引起的震動和衝擊並沒有隨著他們的離去而消滅。俞謹之提出的「守正之心,匡正之道」被越來越多的年輕官員接受,並以此為推力,試圖匡正帝王之失,針砭大永之弊,力求生民安樂、萬世太平,此是後話了。

    俞正道並沒有跟隨父親和兄長一同離去,他留在京兆,還有事情要做,其一就是為了嫡孫的婚事,他有意聘戶部侍郎江成海的嫡孫女為孫媳,早前已經通過沈華善向江家表達了求娶之意。

    能和溪山俞氏結親,江成海是很樂意的,口頭上已經應允親事,但是具體細節,還得和俞正道再相商,俞正道打算兩家交換庚帖、納吉禮後,才考慮返回溪山。

    至於俞正道留在京兆要辦的第二件事,很簡單,就是為了給沈家女兒上課。當然不是在鑒華堂內上課,而是單獨給沈寧和沈宓上課,他長於算科和縱橫術,教授這兩個人是最合適不過了。

    俞正道定下給沈寧、沈宓上課的打算,是在書房討論之後。

    他對沈寧出現在書房感到詫異,之後也了解到了沈寧謀劃的種種事情,如流處、胡兆昌、棲月殿這幾個事情,都令俞正道感到驚喜。

    他斷定,在縱橫術上,這個外甥女絕對是塊璞玉,只要細加雕琢,必定能煥發出更奪目的光華,所以他想親自教授沈寧。

    至於沈宓,在帳目、算科上也極有天賦,就一併教了,俞正道並沒有因為她是庶女而有任何微詞。在學問上從不藏私,這是溪山俞氏一貫的家風。

    沈宓得知俞正道將親自給她授課的消息後,高興得簡直難以形容,那麼內向害羞的一個姑娘家,她在半閒居內發出的驚喜聲連李姨娘的採薇院都聽得見。

    沈寧的心情就更加不用說了,是自己的親舅舅,又是自己的師傅,她對俞正道的恭敬和感激,難以言說。

    此後,俞正道在和江成海相商親事之餘,大多時間都是留在明遠堂,給沈寧講縱橫術,給沈宓教算科,上課具體情形不論。

    總之,沈寧和沈宓從俞正道身上學習到的東西將終生受益。

    第一百九十四章奇怪的調令

    俞謹之離開京兆之後,門下侍中申科上書請求將給事中的人選補上,稱現在只有三名給事中是與定製不符,而且他還附上了人選的名單。

    長泰帝自然是不想再往給事中添人了,事實上,他是準備撤了給事中一職。因此,他將申科的上書留中不發。

    不料申科也是倔上了,又上了一道書,說的還是給事中的事情。

    長泰帝也頗為惱恨:這申科一向極識時務的,怎麼在這個事情上就拎不清了呢,真是胡鬧!

    原本他還想申斥申科一頓的,給事中詹成向長泰帝建議了:「皇上,何必為了這等小事君臣生隙?就算補多一人進來也無妨,有微臣三人在給事中,給事中絕對翻不起任何風浪。」

    長泰帝一想,也是這麼一回事,便准了申科的請求,擢了刑部員外郎姚鵬就任門下給事中一職。

    申科是因為堅守了自己的職責,長泰帝是因為詹成那一番話語,帝臣兩人對這個結果都比較滿意。

    俞謹之在國子監說了那一番言論,使得長泰帝對和俞謹之關係最密切的沈家心生不喜,認為沈家這是助紂為虐,便想著沈家這塊磨刀石,是要好好打磨打磨了!

    在朝堂上,長泰帝也藉故對沈華善和沈則敬申斥了兩次,就連國子監的沈則儒,也受了池魚之殃,連普通教員的課程都要他兼任了,把他累得夠嗆。

    長泰帝這是因為俞謹之的事在遷怒沈家,這是沈家眾人都知道的事情,也是大部分官員都知道的事情。

    韋景曜是沈華善的主官,又感念俞謹之那一番話,明里暗裡也幫沈家說了幾句好話,讓長泰帝的怒氣消了不少。

    又因為二皇子府的皇長孫快滿月了,長泰帝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吩咐禮部和宗正寺隆重籌備皇長孫的滿月宴,宿在德妃那裡的次數也多了,和德妃兩人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皇長孫滿月宴的到來。

    沈家這段時日低調了不少,沈華善和沈則敬被長泰帝申斥後,倒不覺得有什麼低落或難受之類的情緒。

    在俞謹之講學之前,這些情況他們就已經預料到了,甚至他們想的情況更嚴重一些。因有了韋景曜的周旋和皇長孫的喜事,長泰帝只是申斥了沈家幾次,這樣的結果,已經算好的了!

    「皇上的怒氣雖暫時平息下來了,但這始終是個不穩定的因素,也不知道皇上何時又會想起這事。當前這種局面,我留在京兆也無多大裨益,所以我打算暫時離開京兆,所謂眼不見為淨,兩三年的時間,想必皇上就會完全不記得此事了。」

    沈則敬對沈華善說道,說出了他想外出為官的打算。

    「再說了,我在吏部已經滿四年了,往上升吏部侍郎之職的可能不大,留在吏部的意義不大了,謀求外放,累積經驗多加歷練也是不錯的選擇。」沈則敬繼續說道。

    在參加完五皇子的婚禮後,沈則敬就有外放任職的打算了。他在吏部已經滿四年了,下一次考課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他不可能再等兩年。

    如今又有了俞謹之的事,沈則敬認為這個時候離開吏部外放是最好的選擇……

    「此話也有道理,為父也是這麼想的。以你的資歷,可以謀個從四品上州別駕的位置,這不是問題;如果能謀個下州刺史的位置就更好了,這個就麻煩了!要做的功夫很多,皇上現在正對沈家有意見,估計不能成事,還是穩妥起見,先謀個別駕吧。」對於沈則敬的安排,沈華善也早有考慮了。

    他也認為沈則敬的想法是很正確的,現在離開京兆,是最合適的時候。

    除了沈則敬提到的這兩點原因,沈華善還多了一點考慮,就是遠離了京兆,就可以暫時遠離奪嫡的中心。

    跳出局外,可以看得更清楚更長遠,他傾向沈則敬離開京兆。

    定下了沈則敬外放任職的基調,沈華善和沈則敬就開始為此事謀劃了。外放任職,自然是吏部管轄的事情,沈則敬本身就在吏部任職,事情就好辦了許多。

    在前吏部侍郎周陽煦出事之後,沈靜華就被破格提拔,接任了吏部侍郎一職,沈則敬第一個就去找了他,沈靜華對沈則敬也頗為照顧,應承會作一個下州刺史的安排,這令沈則敬喜出望外。

    沈華善這邊,也在皇長孫滿月宴的第二天,向長泰帝稟告了沈則敬欲外放任職的請求,道是犬子惹了皇上不喜,心中有愧,故申請離開京兆,又道犬子資歷尚淺,還要不斷歷練才能更好盡忠為皇上辦事等等。

    不得不說沈華善選的時機很好,長泰帝的心思還在想著昨日見到的白白胖胖的皇長孫,皇長孫身體健康樣貌又俊,這令長泰帝看到了國祚綿長的美好將來,對於沈華善的請求也慡快地答應了。

    「卿之所奏,朕知道了,朕會考慮,待吏部安排呈送上來,朕自有定斷。」長泰帝所言如是。

    沈則敬自然跪下謝恩,心裡也在想著:看來皇上的心情很好,敬兒此事或許能定下了。

    待下朝之後,沈華善去了吏部尚書溫珪章的府邸。溫宅也在景泰大街,和沈家離得也不遠。

    早前,沈華善就往溫府遞了拜帖,溫珪章收下了拜帖,所以沈華善今日才會上門。

    紫宸殿內,長泰帝看著吏部呈送上來的調動安排,上面清清楚楚地列著關於沈則敬的調動情況,將沈則敬由吏部郎中調至平州任刺史。

    平州是位於隴右道屬下的一個下州,地處偏遠,轄境不大,人口也不足二萬戶。這不是個肥缺,可見沈家也充分考慮到長泰帝現時對沈家的喜惡,所謀不大。

    「平州刺史?這沈家,也不算糊塗到底。」長泰帝自言自語道,隨伺的張盛則恭恭敬敬地彎腰站著,並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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