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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開明----這或許就是沈華善與別族族長的最大區別,正是因了這一點,沈家子孫各顯其能,沈家,也因此遠遠走在別家之前。
蚍蜉併入如流處,這並沒有讓沈寧清閒多少,因為她還要協助沈余宏處理如流處的事情,不過她並沒有出現在如流處眾人面前,只有當如流處有消息時,她才會和沈余宏討論甄別一番,這讓本來就關係親近的兩兄妹,感情更好了。
從沈華善書房出來之後,沈寧拉著沈余宏的衣袖在撒嬌,辯解說道自己不是有心瞞他的,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也怕他會責怪她,就遲遲不說了。最後她還說道:「哥哥果然是生氣了,我就知道我想的沒有錯!」語氣泫然欲泣。
被沈寧這麼連消帶打地討好,沈余宏自然也就無可奈何了。其實他也知道,以這個小妹的聰慧必定對如流處是有好處的,也就揉揉她的頭,說以後有事再不可瞞他了,有什麼事情大家一起面對等等。
沈余宏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卻感覺到她有一種危機感和恐慌,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又或許將會發生什麼事,讓她不能如尋常姑娘家一樣安心在閨閣中嬉笑打鬧,在這一點上,他無比心疼這個小妹。
蚍蜉和如流處合二為一,高興的還有秋梧,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沈余宏的人互通消息了!老實說,為沈寧辦事他是願意的,這一年多下來,他的能力也經受了多方面的鍛鍊----實在因為沈寧的要求太高了,每個命令下來,那難度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就拿千里疾馳救應南圖的事情來說,還得會武藝,還得懂輿圖,實在不容易啊!更不容易的是,很多事情都要瞞著沈則敬,他心裡也很不安,好在現在這事過了明路,沈則敬也沒有責怪他,反而讚許了他的表現和能力,勉勵他不要有負擔,以後好好辦事等。
就這樣,秋梧開始了在如流處蚍蜉組負責人的工作,陸續將蚍蜉的消息告訴給沈余宏和沈寧,也跟著沈處善和沈其等人學到了不少東西。
秋風看到兒子秋梧自從調到沈則敬身邊做小廝之後,辦事就開始靠譜了,感到無比欣慰,就開始為秋梧物色起妻子人選來。兒子是時候要成家啦,考來究去,他相中的沈寧身邊的大丫頭春詩,春詩辦事沉穩,為人公道,年紀和兒子也是合適的。秋風就思量著怎樣把這事給辦成了,所以在沈寧還為四大丫鬟婚事憂心的時候,月老已經悄悄拿出了他的紅繩……
蚍蜉和如流處的事情自然是沒有告訴沈俞氏等人的,她們正興致勃勃地準備過年的事情呢。沈慶德越發調皮好動,沈余宸也會發出聲音了,和鳴軒是喧鬧不已。臨近過年的時候,沈俞氏免了姨娘們的請安了,事情多得很,也沒有時間和她們磕牙了。
過了年,沈華善就去始伏大街和葉正純見了面,兩人是老朋友了,敘了感情之後,也就朝堂格局天下大勢討論了一番,兩個人都覺得局勢越來越不明朗了。三個皇子都各有依仗,就連原先最蠢鈍的三皇子,似乎都變了,就從他近來深得長泰帝喜歡就可以知道。這京兆,看不清啊。
第九十二章考課的隱患
年初二,沈華善再一次叮囑沈則敬等人將京兆事務審慎處理之後,就出發前往台前了,繼續他的治水之路。過年期間,沈家迎來送往了一番,也設了幾個宴會,邀請姻親故舊到沈宅熱鬧了一番。
此是常事不論。
開春不久,沈則敬的考課工作就完全結束了,這令沈家上下都送了一口氣,當然考功司官員覺得無比輕鬆也是可以想像的了。
在過年之後的一個早朝上,長泰帝宣布通過了吏部考功定等的決議,經門下省備案之後,這定等決議就發還吏部考功司,準備頒發考碟的最後工作了。
考碟作為考核的憑證,作為官員升遷或退職的憑證,是要當面向官員宣讀的,但是因為地理位置原因,京外官就不一一宣讀考碟了;而京兆官員則齊聚吏部官衙,當眾聽取自己的考碟,這個過程,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聽到定等在「中上」以上的官員都面有喜色,加祿是肯定了,加官也很有可能,再不濟,也能累加進階;聽到自己是「中中」的,也鬆了一口氣,起碼本祿能守住了,以後施政還是落心落力就是;聽到自己是在「中下」以下的,則是面色灰敗,減祿還是小事,最主要還是怕被停職啊。
這些官員變幻的神色沒有影響到吏部和考功司的官員,他們神情愉悅,心裡有說不出的輕鬆。考碟宣布完畢了,這就意味著,考課平平安安結束了,考功司乃至吏部最重要的工作就算順利完成了,他們都放下了心頭大石。不用說考功司諸官員了,岑笑白和沈靜華自然是放心了,連徐友元和蕭厚仁都覺得輕鬆了不少。一時間,尚書省低矮的房子裡不時傳出一陣輕鬆的笑聲。
在頒發考碟之後,為了表示犒勞和肯定,由尚書左仆she蕭厚仁和吏部尚書徐友元做主,宴請了考功司諸人,吏部侍郎楚炎等也參考了,雖然還是在京華樓,但比上次沈則敬設宴的場面大多了,熱鬧多了。
徐友元肯定了考功司的工作,道是大家都辛苦了,過不久吏部就會根據定等來安排升遷退職等工作,考功司諸官員在考課工作上有上佳的表現,獎賞肯定是少不了的等等。有辛苦必有收穫,考功司諸官自然都很高興,顧梓程和唐谷南都喝醉了,其他人雖沒醉,卻也喝得七七八八了,這一場熱鬧,就當是為考課劃上一個句號。
考課平安無事,沈則敬受到了讚賞,沈寧心裡也鬆了一口氣。青竹居近日充滿了歡笑聲。這日,春詩面帶嬌羞,臉色通紅地躲到沈寧身後,對於一眾丫鬟的打趣毫無抵擋之力,尤其是秋歌大笑著說:「嫂嫂躲在姑娘身後也沒有用,往後我就叫你嫂嫂了。」惹得柳媽和其他丫鬟是哈哈大笑。
原來是過完年沒有多久,秋風就向沈俞氏求了恩德,請她做主將春詩許配給秋梧,成全了這對小兒女云云。秋風是沈華善身邊的管事,秋梧又是沈則敬身邊的小廝,春詩又是自小被賣來沈府的,父母都俱無音訊了,沈俞氏自然一力應承了,做主將春詩許配給了秋梧,由柳媽代表春詩娘家接下了秋家的定禮,就等春詩滿了十八歲,就可以拉上天窗成其好事了。這事已經在青竹居傳開了,才有了秋歌打趣一事。
沈寧笑得甚是開懷,父親的考課安全度過,現在春詩的終生大事也有著落了,秋梧又是知根知底的,沈寧覺得一切都順利無比。
在考功司諸官員認為考課一切順利平安的時候,底下其實還發生了一件小事,這件小事是因考課而起,最後卻與吏部無關,這本來是件極小的事情,卻為以後的一件大事埋下了隱患,影響極其深遠!
根據大永對考課的規定,親王、中書門下、三品京官、七大道觀察使的施政記錄是直接報送門下省,經門下省給事中、侍中審核後,由皇帝親自主考的,正是在給事中審核的時候,出了一點波折,發生了一件小事。
先時,長泰帝的弟弟幼王上官胤任并州刺史一職,也是要參加考課的。幼王是長泰帝最小的弟弟,自小驕奢yín逸放浪形骸,向無大志只愛玩樂,作為長泰帝僅存的兄弟,自然也一向受到長泰帝的疼愛。特別是長泰帝年老之後,更感念天家親情,對幼王多有隆遇,還給了他一個并州刺史的實職。
可是幼王不知是不是一向懶散慣了,任了并州刺史之後也並沒有變多少,少問政事,飲酒作樂,大部分事情都是交給刺史府長史來做的,他這個并州刺史仿佛只剩下簽字蓋章的作用。因此,門下省給事中呂務厚在給他定等考核的時候,因他「頗縱驕逸,動作無度,政事不清,忝居其位」,將他定為下下等,準備將這個等第如實報送長泰帝,還準備建議長泰帝奪了幼王并州刺史一職,以清吏治。
呂務厚其人,三十來歲,性情耿直執真,原是河內道十堰州屬下鍚縣的縣令,因檢舉十堰州刺史貪腐,以有功在長泰三十五年升任五品門下省給事中一職。這次是他第一次接觸考課事宜,雖然并州刺史上官胤是長泰帝僅存的兄弟,可是這樣的政績,這樣的任官,不管他是不是皇家子弟,不管他是不是深受皇恩,呂務厚毫不猶豫地給他定了一個下下等,也相信門下省主官們也會是如此認定的。
門下侍中申科覆核定等記錄時,看到了呂務厚給幼王的定等,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裡覺得巴涼巴涼的:呂務厚也太究真了,年起人有熱血有激情有信念是件好事,但那要分清楚情況啊!那是幼王啊,那是皇上僅剩的弟弟,在剿滅了盛王之後,皇上對幼王的恩寵那是噌噌上升啊!皇上這為的就是昭顯兄弟情深,昭示皇上是仁君是友愛兄弟的,你拿幼王來開刀,這不是明擺著剃皇上眉毛嗎?這等事也能做,是究真還是腦子進水了?申科搖搖頭,想苦笑,覺得自己搞不清楚這些年輕人。
不過搞不清楚也要抹平了此事的,可不能讓門下省因為呂務厚而惹來事端,尤其是為這么小的事情。申科的腦筋清楚得很,能夠做到三省主官的,哪個是省油的燈?於是他找來呂務厚,首先肯定了他對考第工作的嚴肅認真,然後說這種行為是值得眾官員學習的,最後,他話風一轉,語氣隱晦地道:「現在是多事之秋,皇上煩心的事情不少,南方有水患,北疆有侵略,三殿下又遇刺。我們做臣子的,要為皇上紓憂解難,雖力有微弱,但勝在一片心意啊。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要給皇上增添麻煩了,這幼王的等第還是改一改吧,就定為中中好了。」
呂務厚沒有想到申科找他來是說這的事,他將幼王定為下下等,是根據他的實際為官為政表現,問心無悔,所以漲紅了臉說:「君待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我將幼王定為下下等,是為了向皇上盡忠,怎麼會是增添麻煩呢?天家骨肉尤要知禮盡職。幼王這樣的政績表現,只能是評下下等!」呂務厚堅持自己的想法,對申科的話語表示了反對,但態度是極恭敬的,不過這是對主官的態度,卻不是對改等第的態度。
申科也不著急,繼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呂務厚改變對幼王的定等。其實申科的官等職位要比呂務厚高很多,本來他可以直接將幼王的等第給改了,但是這裡面有一個關鍵,那就是涉及給事中職權問題。給事中位卑權重,在先帝惠和帝早年,給事中甚至能駁正百司奏章,雖然這些年給事中的權責有所減少,但依舊保留了重要的兩點:對皇上行事有糾察之權,對皇上的詔令有封駁之權。
申科擔心以呂務厚的性格,到時候一個拎不清,直接給長泰帝的詔令來一個封駁,那就將事情鬧大了,還不如苦口婆心勸他改變定等為好!將事情控制在最小範圍內,這是他作為門下侍中的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