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2023-10-02 11:56:38 作者: 平仄客
長泰帝旨意一定,羅士敬心裡就鬆了口氣:不管五皇子提什麼要求,都可保羅家身家安全了。到此時,他已經確定送那三十萬兩來的人是五皇子了,自然也認為那設局的人也是五皇子,說不上怨恨或者憎惡----說到底也是自己弟弟心貪之故,不然怎麼會有今日局面?
之後更加嚴格管理羅士亨不論,也在暗暗等待,五皇子有何要求。事情發展到此,是五皇子上官長治沒有想到的,他沒有想到羅士敬會交出兩萬京畿衛,那麼之前做的一切就白費功夫了?再加上李可安也沒有探聽出是誰給了京兆府三十萬,種種不如意,讓他這幾日的臉色陰沉如冷水。
事情也超出了沈家和沈寧計算範圍之內----他們並不知道羅士亨的事情,所以用三十萬買下的人情,反而讓羅士敬認為是設局之人,是得是失?說不上了,直到幾年後如流處知道羅士亨的事情,沈余宏等人大呼失策,認為這是如流處不成熟的最大表現之一,把此事當作典例教育如流處諸官員----不過這是後話了。
京兆府的事情完結之後,沈余宏等人非但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更加心情沉重。這件事透出的信息讓他驚嚇的同時也有些驚喜,喜的是沈家有這樣的一個助力,按照沈華善的推測,那個人在沈家,是誰?連日來,他和沈余益兩個人都在排查沈家的人,卻都沒有什麼收穫。
整個沈家也都平靜無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沈華善為了工部治水的事情也少有在家的時候,治水的銀兩戶部是劃撥下來了,可是要把這些錢用在刀刃上,就要工部官員儘可能地核實各地的情況了,所以工部諸官員大部分都出動了,侍郎袁恪真和都水少監韓忠一道去了河內道,水部司郎中何寬和虞部司郎中陶田去了江南道,沈華善和郎中黃易留守京兆處理工部其他事務,所以非常忙。
沈則敬就不用說了,給幾十名考功考功令史、書令史布置任務,將他們撒向七大道收集官員為官的情況,因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又敲打了諸人,讓他們務必如實公正地將情況匯報上來。其實這些令史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去到各道各州各縣將官員的施政記錄搬回京兆,就沒有他們的事情了,剩下的就是沈則敬等人的事情了:對官員情況一一計算、核實,按照「四善」和「二十七最」的標準,所謂「四善」是德義有聞、清慎明著、公平可稱、格勤非懈,「二十七最」有刑部審判之最、具監察之最、政教之最等等,記錄任官的功過行能,撰寫考評之語,定為九等考第,然後送門下省備案,待皇上通過備案並定等之後,吏部發給「考碟」,作為憑證,考課就算結束了,前後歷時將近一年的時間----這就是大永考課的歷程,說起來簡單,其中彎彎道道甚多,由不得沈則敬等人不嚴肅謹慎對待。
期間,御史大夫龔如熙帶著幾個監察御史也來考功司了解過情況。御史台官員協助吏部考課,卻並沒有一直和沈則敬等人在一起工作,只有等到最後考評定等出來了,才會一一核實情況。除非是發生極其明顯和嚴重的失實,比如一州主官連管內人口脫漏、田疇荒蕪數目都不清楚還能擢加一等的,那御史台就要過問了,不然御史台也不會過多干涉,說到底,還是吏部和考功司的事情。
尚書左仆she蕭厚仁、吏部尚書徐友元、吏部侍郎楚炎也都來過考功司幾次,對沈則敬等人也多有勉勵和慰問,也提出了不少期待,言下之意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什麼岔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其實無過就已經是考課的最高標準了。
沈則敬等人自然都說會盡忠職守,又向幾個人報告已經進行到派出司令史階段了,後續的事情也會有安排等等。
沈華善和沈則遠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管理如流處的事情,所以如流處的事情就全權交由沈余宏和沈余益兩兄弟了。他們兩個一方面想辦法提升如流處的實力,一方面也在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多日推測無果之後,這個事情已經成為兩兄弟的遊戲了。
「難道是大哥?可是他整天神神叨叨,看樣子也不像思慮周詳的人……」這是沈余益托著下巴在想,隨即又在這個人名上斜畫一筆,不可能是他的,想起沈余樂的表現,他都嘆了一口氣。
「益兒和平兒已經去國子監讀書了,每日裡也都很忙,他們都沒有時間來培養自己的勢力啊……不會是他們……」沈余宏也在這兩個人名上斜畫了一筆,猜不出啊。
「守兒跟在二叔身邊,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二叔和顏商最為可疑……」他們在外,又是從事庶務商業之事,道道竅竅最多了,沈余宏在想,是不是應該和沈華善說一聲,將如流處的事情和二叔通通氣?
在沈家兄弟在玩「猜猜我是誰」的時候,五皇子上官長治也和幕僚許三思等人在做著差不多的事情。
花朝節一事、京兆府一事,引起了上官長治的警覺,他想做的事情沒有成功,準備做的事情也被人搶了先,他隱約覺得有一股不同以往的勢力活躍在京兆。憑著直覺,他認為這股勢力是敵非友,很有可能是針對他的,不然不會那麼巧,接連發生花朝節和京兆府的事情,難道五皇子府被人監視了嗎?可是這些事情他做得都很隱秘,沒有幾個人會知道的,難道五皇子府出了內jian?
他不著痕跡地用眼神掃過李可安、許三思等人,這些都是可靠忠心的人,是從他還在宮裡的時候就跟隨在他身邊了的,多年來為他鞍前馬後也做過許多事,覺得內jian又不太可能。難道是老二、老三他們的手筆?可是他安插在這兩處的探子都說沒有異動,三皇子去了安北,二皇子正和側妃蜜裡調油似的恩愛。
想起上官承佑納了禮部侍郎姜選的庶女為側妃,竟然還對姜氏寵幸有加,不由得暗嘆這個二哥真是個傻蛋,放著兵部尚書的嫡孫女不理睬,去寵愛禮部侍郎的庶女?不抓緊籠絡兵部尚書的勢力,反而去親近禮部侍郎?有可比性嗎?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想到這裡,他覺得這個傻蛋似的二哥就沒那樣的本事來培養這樣的勢力了,那麼究竟會是誰?
難道是太子?想起太子cháo白的病容,上官長治馬上就否決了這個人選,他培養勢力也沒有什麼用啊,如果他健健康康的,這天下都是他的了。
剩下的皇子又都還小,都還沒開府出宮呢,都還跟著他們的慕妃日日在深宮裡頭呢,連宮門都少出,哪有什麼本事來謀劃這樣的勢力?
京兆官員太多了,三省六部九寺五監,每一個官員都有可能,又每一個官員都確定不了。上官長治和幕僚們都悲劇了----他們明明知道有這樣一股勢力,也知道這股勢力來意不善,可是就是不知道這個勢力的背後是誰。
「等著吧,只要是狐狸,總會有尾巴露出來的,事情一多,自然就有跡可尋了。」最後上官長治只能這樣說了,再想下去也是想不出,就只能靠時間了。
第三十九章衍嗣和祭祖
沈家忙碌的不只是沈華善和沈則敬,連沈則遠和顏商,都變得異常忙碌起來。下個月就是四月新茶大規模收穫的時候了,和西寧道茶商行會的交易就要進行,這是第一次交易,兩個人都不敢掉以輕心,所以有時候會把已經討論過一遍的事情再拿出來細細推敲一番,連沈則遠近日的都宿在龍井齋了。
對此,沈胡氏也是沒有意見的,她自己也忙得夠嗆----沈家第四代嫡子沈慶德小朋友就滿周歲了,這個是怎麼樣都要請姻親故舊來聚一聚的;另外沈俞氏也快要生產了,要準備的事情也不少,奶娘雖然都備下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生;還要准清明祭祖的事宜,偏偏沈安氏害喜嚴重,沈寧等人又年幼,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兩半來處理這些事情。
好在沈華善發話了:沈慶德周歲禮從簡,就和洗三禮差不多標準就好了。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的。正值考課之時,官員們正愁沒有名目往沈家送禮呢,沈家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調再低調;再說沈俞氏就快生了,比起已滿周歲的嫡孫來,沈則敬更關心沈俞氏胎里的幼子能否安全產下啊。
沈安氏對這個決定是支持的,她最近害喜得厲害,根本沒有精神去招呼各賓客,不如一切從簡,落得清靜平和。倒是沈俞氏覺得委屈了嫡孫,不過她也實在沒有做不了什麼,根據經驗,她也知道自己很快就生了,只得讓俞媽媽給六和院送去貴重的周歲禮,表示以後再作補償。
所以沈慶德的周歲禮進行得很簡單,只請了本家的親戚開了幾桌,沈則儒等人自然也是來了的,張澍家也來人了。抓周的儀式倒是熱鬧,沈慶德已經走得很穩當了,會說幾個簡單的話語了,他一會抓這個紅溜溜的串繩,一會又抓那支細長的毛筆,都覺得不甚喜歡,最後拿起一個青玉三鑲如意,樂呵呵地蹦出一個字「爹」,就再也不肯放手了,表示抓周就結束了。
如意又稱「握君」、「執友」,其意頭是相當好的,沈華善和沈則敬都很滿意,覺得這個曾孫子/孫子或許將來會有大造化也說不定,於是兩個人還腦補了沈慶德長大後的種種不論----長輩的期待,有時也很犯傻的。
沈余宏、沈寧等人也給自己的侄兒準備了周歲禮,貼心有之,貴重有之。
在沈慶德過完周歲後第二天,沈俞氏就作動了,和鳴軒上下忙作一團。沈寧這次倒沒有去和鳴軒添亂了,她安安分分地待在青竹居里等消息,還請了沈宓、沈宛來作伴,其實她是很擔心很緊張,只好讓這兩個妹妹來分散注意力。
這個前世並沒有出現的孩子會不會平安降生?沈寧腦子亂鬨鬨的,雖強作鎮定卻還是呆呆的,連沈宓的詢問都沒有聽清楚,原來沈宓也是在擔心沈俞氏的生產。
「母親會沒事的,你們就不用擔心了。你們看,我織了這個,到時送給小弟好不好?」沈宛倒是快人快語,她年紀尚小,心性好玩,對生產也不了解,只覺得多了個弟弟是個好玩的事情。這下終於有人比她小了,她正舉起手中的小玩意兒給沈寧她們看呢,原來是一個胖墩墩的娃兒,煞是逗人。
可是沈寧還是沒有心思看,不住地想著沈俞氏怎樣了。
沒有過多久,和鳴軒就有人來報了:沈俞氏生下一個男孩,母子平安。這比沈安氏生產時快多了,這時沈寧覺得自己的心終於安放好了,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沈則敬也是放心了,自古女人生產就是過鬼門關,想當年陳知浩的夫人就是難產最後一屍兩命的啊。沈俞氏年紀也這麼大了,沈則敬是擔心不已啊,待聽得下人來報母子平安,他差點都要老淚縱橫了,真是老了啊,想當年憲兒出生的時候我還睡得很安穩啊,他胡亂地想著,走出書房打算去看幼子,還要想著要給岳父等姻親報喜,要做的事情還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