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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3:58 作者: 百酒狂宴
    她原本有些養開了的性子也逐漸收了回來,尤其是先帝欽定她為太子妃後,孟霜晚便日日被耳提面命,要做個賢良端莊的主母,行事謹慎規矩,萬事以太子為先。

    出閣之後,她專心做著太子妃,陛下登基後,她又是六宮表率,世人稱道的賢良國母。

    漸漸地也就忘了幼時的這段經歷。

    及至眼下見了這戰局圖,才勾起了那時她跟著外祖父學如何調兵遣將、分析戰局的記憶。

    也許是這些年太過得太平靜了。

    也許是這些日子太壓抑。

    又或者僅僅是因著想起這麼一段記憶。

    總之,孟霜晚在仔細看了那戰局圖後,竟將裙擺提起,接著撿起那戰局圖旁放著的一根樹枝,便蹲在地上開始謀划起來。

    她的記憶不算差。

    尤其是她曾對兵法一道十分感興趣。

    那時外祖父也跟她說了不少大恆對外的經典戰役。

    因此觀察後她便發現,這占據圖上所畫的,乃百餘年前,大恆對黔壠國的一場戰役。

    那時的大恆不似如今這般國富民強,太.祖於亂世建國後暮年而亡,成宗繼位後大恆周遭群狼環伺,為穩定社稷,成宗親征與黔壠一戰。

    那一戰,黔壠出兵五十萬,而大恆這邊只有不到三十萬兵力。

    且多以步兵和輕騎兵為主,而黔壠那邊多為重騎兵。

    原以為大恆必敗,誰知成宗兵法出奇,且麾下能人眾多,最終靠著精湛戰術重挫黔壠,殲敵十餘萬,俘敵二十萬。黔壠潰軍敗逃,五年不敢再入中原。

    而旁的國家眼見黔壠戰敗,誰也不敢輕易出兵,給了大恆喘息之機。在這寶貴的五年之中,成宗竭力練兵,發展重騎兵,最終在五年後幾國結盟入侵,妄圖吞併大恆之時將其徹底擊潰。

    自那以後,外族再不敢入侵大恆。

    大恆也慢慢發展鼎盛起來。

    成祖大敗黔壠實則是由多場戰役組成,而其中最讓人值得稱道的,便是博羽山一役。

    也就是孟霜晚眼前所看見的這個戰局圖上畫出來的戰役。

    在這一戰前,大恆始終處於被動一方,直到博羽山一戰後,大恆掌握整個戰局主動權,自此改變敵我態勢。

    當初外祖父在複述孟霜晚這一戰時,並沒有跟她說成宗這邊是如何布局,只是告訴了她黔壠於博羽山下布下整個營的重騎兵,山腰四個弓兵營,山頂則是一個火器營。

    那時外祖父讓她自己去想,要如何破局。

    彼時孟霜晚年幼,即便已經跟著外祖父學了許多,可還是無法顧及全局。

    她所作出部署,皆被外祖父以黔壠戰術布局一一擊潰。

    直至她離開,都沒能相處好的應對之法。

    回了祖父家中後,她也細細研究過一段時日,那時其實已有極大進展,可還沒來得及等她徹底完成,她便被要求放下兵書,去學琴棋書畫。

    可這場戰役已經刻在她心中,這麼些年即便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慢慢淡忘了當初的記憶,但再次看見時,當年為了破局而夜夜燃燈至天明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

    她曾經想到的那些戰術,一下子便又湧入腦中。

    此時的孟霜晚,暫時忘掉了自己一國之母的身份,忘掉了那些宮人還在外面等著她,更忘了,她身為皇后不應如此蹲在地上。

    她只知道,自己心中似乎有什麼在慢慢浮現。

    於是她握著那根樹枝,開始將多年前自己想到的那些一一畫了出來。

    當時的大恆只有輕騎兵,人也不如黔壠多,而黔壠將重騎兵布於山腳之下,為的就是攔大恆於山下,那大恆便不能硬碰硬。

    步兵雖敵不過重騎兵,但優勢便是輕裝簡行,行進速度快。

    因此應當……

    「殿下!」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響起,將孟霜晚的思緒拉回,她頓了頓,接著轉頭一看。

    是不知何時找來若月。

    「殿下,您怎麼蹲在地上!」若月見狀忙上前來,走到她跟前時,正要再說什麼卻被孟霜晚一下叫住。

    「站著別動!」她的聲音有些急,叫若月整個人一怔,不過腳下的步子倒是停了下來。

    孟霜晚這才看向地上的戰局圖。

    若月的腳尖離她方才畫過的地方只有寸許的距離了,再往前走一點便會徹底踩上去。

    若月順著她的視線一瞧,便有些懵。

    「殿下,這是畫的什麼?」

    她怎麼完全看不懂。

    孟霜晚沒有解釋,只是問她怎麼這時候找來。

    「噢是這樣。」若月的心思一下子被帶走,忙著道,「季修儀惹怒了陛下,眼下陛下正在她殿中要處置呢,奴婢聽說了便趕忙來找您了。」

    這樣的事皇后不在實在說不過去。

    孟霜晚一聽便猜應當又和敏婕妤相關。

    於是她將手中的樹枝放下,接著起身。

    裙衫早因著她長時間蹲在地上而全是灰塵,可她也沒在意。

    「走吧,去季修儀那兒。」

    剛走了兩步,她不由地又停下來,轉過身子最後看了幾眼地上的戰局圖。

    最終在若月的輕喚下,她收起心中的不舍,離開了這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不到半個時辰,另一個人也帶著侍從來到了她剛剛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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