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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1:52:43 作者: 宇宇
    「媽,有空你多關心關心鳳霞吧,成天往知青隊跑,像啥話?」每次回家都見不著大妹身影,陳志國對此很有意見,話完回身把院門關緊回房屋看書了。

    「她又不是我親閨女,我說的話能聽嗎?」哪壺不開提哪壺,馬半仙跺了跺腳,眼光憤憤地瞪向兒子的背影。

    重回十六歲的第一晚,李小琴睡得並不踏實,噩夢連連,不是夢到被滿口大黃牙渾身惡臭的男人毒打,就是被他們按在底下使勁糟蹋。

    一晚上隔壁房屋都是輕聲,又帶驚懼的呼喊,李小東第二次被吵醒,索性就不睡了,去門背後拿外套披肩膀。床鋪上,李小琴跟刺蝟一樣縮成一團,身體發抖,腦袋左右搖晃,嘴裡喊著,「不要,走開……」

    李小東推門,急急走向床鋪,「小妹,咋了?」

    空中亂揮舞的手被人握住,那雙手粗糙得像老松樹皮,卻給她無限安全感。眼淚一顆顆的從小妹眼眶裡掉落出來,李小東心疼極了,粗糙的手指替她輕輕擦拭,啞聲安撫道:「別怕啊,哥在呢,你好好睡。」

    沒睜開眼,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但李小琴能真切地感覺到安全感,又沉沉睡去。

    第七章 不會撇下你死

    農村人都起得早,五點多,窗外的鳥兒就嘰嘰喳喳叫,還能聽到村里人趕牛上山吃草的吆喝聲。李小琴醒來的時候,發現大哥的一隻手伸給她予安全感,另外一隻手撐起袋昏昏欲睡。難怪,下半夜上輩子那些驚心膽顫的事沒再夢裡出現,原來是大哥一直陪伴床邊。

    李小琴的眼睛漸漸的瀰漫出了霧氣,輕輕地抽回手,打算讓大哥趴睡會兒,還是把他驚擾了。

    「妹,你醒了?」李小東揉揉眼睛,驚喜地發現小妹面色沒有昨日蒼白,多了一些血色。

    可是小妹眼眶泛紅,又讓李小東就像捆住了手,沒有一點辦法。

    「妹,你又咋了?」以前的小妹感情脆弱,容易發愁或傷感,哭鼻子是常有的事,但都是被村里人欺負才那樣的。

    李小琴腦袋搖了搖,輕聲道:「哥,你睡,我去做飯。」

    「不,你睡,我去做飯。」他這身體嬌弱,連涼風吹,都經受不起會感冒發燒的小妹,打小和爹就沒讓她咋個做飯。

    李小琴微微笑,提議道:「哥,那咱倆一起做。」

    「嗯。」李小東腦袋點了點,生怕再說什麼又惹小妹眼眶含淚了。

    李小東攙扶小妹從床上下來,兄妹倆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裳,只是睡覺之前,李小琴去水井邊舀水,把頭髮和臉蛋上的雞血清理乾淨而已。

    兄妹倆一人去後院抱劈嗮乾的木柴,一人提木製水桶,到院牆的水井舀水淘米。爹沒死的時候,家裡吃的是蒸米飯,先用盆把米淘洗兩遍,燒一鍋水把米煮七成熟,中間不停用鍋鏟順鍋底攪動,以免糊鍋,再用筲箕控米湯,把干米倒入木製甑子,用大火蒸二十分鐘就熟了。這樣蒸出來的米飯,四處飄香,很可口的,而且很頂餓。

    爹死後沒了經濟收入,兄妹倆只能一日三餐吃稀米粥,大米還不敢多舀,就掌心的三分之二。好在後院有沙藥(紅薯),那是去年,爹跟購買他背簍的一位外村伯伯拿的,沙藥適應性強且高產,在農村主要是拿沙藥葉餵豬餵雞,相當於飼料類。

    眼下剛入冬,是吃沙藥最好的季節。李小琴把淘好的米端去廚屋,平穩擱在炤台,廚屋靠牆的位置有把小鋤頭,她走過去撿起來便朝後院去。

    李小東蹲在炤台前,悶頭撿乾柴往炤里湊。吃飽飯小妹就得上虎崖,經過一晚的接觸,他相信小妹並沒有被邪靈附體,不然能不禍害自己嗎?可小妹堅持上虎崖,怕是要尋死。村里最忌諱提及虎崖,小妹掉下去非但沒死,也沒摔骨折,大家都說是邪靈庇護,目的是跟她回村禍害鄉親。

    在村里被認定邪靈附體的人,郝村長再咋個維護,今後也難逃遭人指點,排斥。這麼活,還不如死了算求。想到這種可能性,李小東心裡一陣心驚肉跳。

    這時候,李小琴端小半碗洗乾淨並砍成坨狀的沙藥,腳步輕巧的走進廚屋。

    李小東抬頭看過去,目光很奇怪,「妹,你弄這幹啥?」

    「哥,這和大米一起熬,能吃飽。」李小琴說著,把沙藥倒入洗乾淨,並盛半鍋水在鐵鍋里,淘好的大米也倒入,鐵鍋蓋蓋住,待悶二十來分鐘就熟了。

    見小妹手腳麻利,以前可是個沒咋下廚的人,還拿沙藥煮粥,李小東就沒吃過這道飯,吞了吞口水有些期待,但又擔心飯後即將發生的事。

    李小琴搬來一把椅子,坐到大哥身邊,拉起他的手軟糯糯的說:「哥,你今天就別跟去虎崖了。」

    剛才洗沙藥的時候,李小琴有注意到,今天的晨霧又厚又重,白茫茫一片,連著天與地,能見度僅限三米。山里濕氣重,大哥只有一隻眼看得見,也是避免發生腳踩踏的意外事故。

    李小東皺眉,搖頭說:「不行,我必須去。」

    右眼看不見那天起村里大人小孩,哪個見著李小東都捂嘴偷笑,說他獨眼龍,半瞎子,啥損人的話他都聽過。要不是爹和小妹心疼他,李小東怕早就受不了這些口頭攻擊,尋死了去。如今小妹這個事情,換做李小東,恐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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