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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2:29:04 作者: 席雲訣
大抵過了半個時辰,他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男人的痛呼,特意等了一炷香,才打開鎖推門走進去,哪成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床榻間鮮血橫流的場面。
紀若愚瞠目結舌,愕然道:「你瘋了!」
紀長生手裡拿著把染血的匕首,垂眼看著自己大腿上割開的寸長傷口——那明顯是他自己劃開的。而那個女人正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他面色蒼白,喃喃道:「原來,還有知覺,會痛……」
他抬眼直視自己的父親,語氣平靜,也說:「你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坎離既濟丸=大力丸,石家賣的加了舂藥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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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紀長生從未像這樣忤逆他, 紀若愚簡直是氣沖斗牛,一口氣衝出鼻子吹鬍子瞪眼,對著虛弱躺在榻上的兒子卻發泄不得, 只有頓頓足轉首奔走。
紀長生非但不思悔改, 倒像比他還氣,氣得狠了當晚竟發了病——是那次受傷後的併發症,三不五時就要發作一回, 近來一向風平浪靜,紀若愚全然拋舍了這樁要命的事。
折騰了大半宿, 那女人一直守在長生身邊倒有個緊張的模樣,她人雖傻,難得乖覺,紀若愚指令做什麼都緊著去做。趁長生昏迷,他讓她把衣服給病人扒了好好擦下身子——他們這是破了男女大防,這回等紀長生清醒可沒法抵賴了。
但紀長生這麼一病,紀若愚也不敢再咄咄相逼了,加上見女人對兒子上心, 對自己這個公公也順從, 變相安了幾分心, 以為這事不急,急不得, 權且擱置在一邊, 等兩個人相處的時日再久一點, 感情再深厚一些, 等到長生再不捨得拒絕……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事件的急轉直下、天翻地覆——
女人不知從哪天起恢復了許多記憶, 她甚至想起來了自己的名字, 言說她叫「祝韌蘭」, 是北方人。她的家離這兒很遠,她要回去……
長生竟一意支持她。
紀若愚驚怒交加,情緒翻湧得愈激烈,面上反而愈平靜,對祝韌蘭的請求不置可否,暫拿一些軟和的話將她搪塞回去。轉頭就留心盯著二人,叫他發現原來這些時日長生教授祝韌蘭文字和書本時就有意引導她回憶身世,又令來為他看病的大夫給祝韌蘭問診開方,這才讓她逐步有了好轉。
他完全不明白紀長生這麼做圖什麼?難不成給香脂油蒙了心,傻不愣登做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
是了,他一定是給那女人迷惑了。祝韌蘭人不傻了,眼底也有了神光,可那眼神瞅著怎麼看怎麼叫人不舒服——狐狸精!可不就和繡像里畫的狐狸精一模一樣嗎?一雙吊梢眼勾藏禍心,蠱得紀長生五迷三道、狂悖無狀,連他這個爹的話都不聽了。
他又和紀長生吵了一架,對方堅持要出一筆錢尋個可靠的人將祝韌蘭平安送返家鄉——哪兒有如此沒道理的事?他買祝韌蘭時已大大折了筆銀子,如今什麼都沒撈著,還要往她身上倒貼錢?
可紀長生不清楚祝韌蘭的來歷,不知緣何祝韌蘭這些日子也沒告訴他,他還一門心思相信紀若愚當初的說辭,奇怪當初紀若愚既是出於好心收留了這個孤女,如今她有了該去的去處,他怎麼反倒不樂意安排了?
紀若愚冷冷道:「你倒好心,誰來對我這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頭子好心?」他說著,目光刺向長生被褥下空落落的下半身。
紀長生一怔,垂落目光低下頭,逕自沉默了一陣,再開口時道:「阿爹不必憂心,大姐和二姐家不都有兒子嗎?我見當中有幾個靈秀的,紀家總不致無人。」
紀若愚聽了這話反倒勃然大怒,「那兩個鱉老婆什麼時候來你耳邊嚼舌根?他們家那些赤巴巴沒廉恥的臭猢猻,還妄想攀紀家的高門?也不怕跌死!」
父親夾帶著污言穢語的謾罵頗為刺耳,這回紀長生卻沒感到心底多驚訝,畢竟上回更下作的手段面前的人不也使在他身上?
「我不明白……歸根究底,他們和我有什麼不同……」
「我也不明白,你明明很中意那個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送走她,」紀若愚諷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阿爹,每天一睜眼就看見這副床罩、這個顏色……這張床的四個角、連成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日復一日,這一切實在是……」紀長生攥緊雙手,輕笑一聲,語氣倒平淡,「我已是這樣,她不該被困在這兒。」
「放她走吧。」
怎有可能?
此次他們沒像上回一樣爆發多激烈的爭執,紀長生看起來平靜到岑寂,心緒似乎未有多大起伏,事後卻又發了一回病,情況比上回嚴重得多。
到頭來他是怎麼下定決心的?一是這回祝韌蘭過來侍疾,動作間不如上回殷切體貼,倒有幾分迴避和不自在,紀若愚看得分明,認定她是恢復自我意識後便懂得嫌棄病人了。二是大夫到屋外偷偷告知他:倘若紀長生像這樣再發作幾回,恐怕時日無多。
紀若愚聞言如遭雷霆,靈台崩摧。
怎麼辦?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長生他娘當初生下這唯一一個兒子就因虛弱不支病逝,紀家再找不出別的血脈了。